“自从知道我有这双怪眼的同时，我就彻底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奇怪的是，那些东西在我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清楚，与此同时，我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少，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七情六欲什么的就在那一个个漫漫长夜里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了，为了打发时间我学会了画画，大学报的也是美术，我把我看到的阿鼻地狱式的世界画了下来，误打误撞地得了些奖，你说可不可笑我居然因为这双眼睛赚了钱……”说到这儿男人忽然自顾自的的笑了起来，似笑非笑，嘴角虽是上扬的可眼睛里满是悲凉。
单先生看到男人此番神情，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里有着和那男人一样的东西。男人笑着笑着忽然感到有些喘不过气，轻咳了几下，平复气息，又开始说了起来:“后来找我画画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学毕业后就开始了到处流浪的生活，那生活虽然颠沛，但也自在，不用担心他人的流言蜚语、猜忌好奇，一个人赤条条的在这世上漂泊。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当然也看过许多的孤魂野鬼。每每在我醉心风景时，在我眼前突然就出现一个伸着长舌的长发女鬼，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说的还是yīng yǔ。那感觉又恐惧又可笑……”说到这儿，男人语气轻松了不少，之后他继续说道:“那些鬼魂似乎也知道我能看见他们，有的还会让我去帮它了却尘世遗愿。要是不难，我就会帮一把，倒不是我热心肠，也不是我怕它们来找我害我，因为你知道，有阴阳眼的人像是有类似乎结界的东西，鬼魂没法碰我更没法害我。”男人抬起头看着单先生似乎在等待他认同他的观点。
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和阴阳眼的来源有关系，阴阳眼的人一般出生在阴历七月十五的子时，是至阴命相。其生母多数难产而死，有幸逃脱的也在孩子未满月的时候身遭不幸，其父在孩子3岁前罹难，这样出生就背着阴债，凡是沾亲带故的都会遭殃，这阴债就像个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一般的小鬼、孤魂根本不敢靠近，但能力越来越强，寿命也会因此减少，你要是早些年纪学些道术法术，现在绝对是个大师级人物了。”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冷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我的亲人……呵……”男人又陷入到一阵悲痛，单先生看到后，没有说些什么，起身向壁炉走去，添了几把柴，火光又大了些，屋子也随着亮了不少。接着，他又走到茶几面前，看了看香炉里的香，里面还剩下不少。他又慢慢地走回座位，男人情绪平复了不少。单先生又向两个茶杯倒了茶。茶飘着热气，丝丝消逝。
男人喝了口茶，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说道:“抱歉，有些失礼了。”
“没什么，谈到伤心处难免多愁思”单先生淡淡地说道。
男人轻轻地笑了笑，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以为我生活就会这么漫无目的过下去，和鬼魂相伴了此残生，直到我在一个小镇看到那个孩子，那是三月，那儿还属于淡季，人还不算很多，但是有些贪春的花早就开了，零星遍布，为了采风画画，我就在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我不爱海，因为在海上经常能看到水鬼，你知道它们有多吓人，因此我住的旅馆也离海稍远着，这儿的旅游全靠着海兴衰，也因为这我住的地方客人不是很多。旅馆旁边是咖啡店，由于这两家属于同一人就是旅馆老板娘，这两家中间的隔墙开了扇门，可以自由出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咖啡店里消磨时间。”男人说得有些累了，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正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眼皮有些下沉，人一直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忽然一个身影吸引我的目光，是个少年。年纪不大，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皮肤很白甚至他脖颈处的青筋显得有些突兀。他抱着滑板，有些吃力地走着。走到旅馆门口停了下来拐了进去，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我一开始以为我看错了，就没再关心了。我忽然听到老板娘的声音，带着责备和关心还有另一个孩童的稚嫩的声线，有些疲惫。之后就是一阵上楼的走步声。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可能是前天晚上睡得还算不错的原因，我刚准备穿外套去买早点，忽然一阵敲门声，我开了门，我惊呆了，是一个那天那个男孩，让我惊呆的不是男孩瘦弱的身子，而是他背后那两个脏东西！一个红色，一个黑色，两个血肉模糊的婴孩紧紧地吸附在男孩身上，它们面对面的分别靠在男孩的两肩，它们的嘴里吐出一个细长的舌头，扎向孩子纤细的后脖处。我比孩子高出不少，俯看那两个怪物给人的震撼……简直……”男人用手抱着头，闭着眼睛，身子持续地发抖，仿佛怪物就在眼前。
单先生看着他，带着同情语气问道:“要不先休息一下？”
“没……没关系……抱歉，只是我从未见过那种东西，之前也见过不少，可大多还有人形，那东西……它没有皮肤……尽管我见过烧死的鬼魂，可……跟那两个东西比……”男人颤抖地说着。
单先生看着男人发抖的身子说道:“咱们要不去沙发处坐坐，那儿离着火近些暖和些。”
男人刚想推脱，可单先生已经先行一步，他也只能跟着去壁炉的沙发处坐下。
单先生坐在单人沙发座上，张先生坐在长沙发处，看着男人拘束的样子单先生说道:“你可以放松靠着”说着单先生便向后一靠，头微后，说道:“双头婴一般是夭折的双胞胎形成的，像那种在母亲腹中死去的算是好解决的，没什么怨念，若有出生的，一般不足三月就会被阴吏带走，本就不该出生的命运，它们逆命而为，怨念虽重了些，就算附身虽费些力气，但也还能控制。就怕是那种过了三个月死去的，三个月一过，命气已成，如果强行带走，附在人身上就不好处置了。特别是附在童男身上……”
男人听后面露痛苦，说道:“我也清楚，可是那个孩子真的真的很好，就这么死了……”
单先生插嘴道:“张先生”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男子似乎领悟了什么，继续说道:“我被那个怪物吓到了，不过我极力的克制住我情绪，但也吓得收不回下巴。
“哥哥，哥哥”男孩略带稚嫩的声音对我说。
我一时没缓过精神，等我恢复神智，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子，为的是不看到它们。我强做微笑地回答道:“怎么了？”
男孩眨着一双笑眼说道:“你好，哥哥，是这样的，你要这个滑板吗？不要钱的”
他说完我才意识到他手里的滑板，我说道:“怎么？不想要了吗？”
“不是，只是我身体不好，玩不了它了，妈妈要去扔掉，可我不想，我又没什么朋友，刚才去隔壁屋问里面的姐姐，她不想要，所以我想问问你”
“我看着那对我来讲过小的滑板，再加上我个人也玩不动，本想拒绝，可是看着那孩子的渴求的眼睛，我退让了，点头答应了那个男孩，然后把随身的糖果给他。男孩还求我，有时间再借他玩一下。”男人笑着继续说着，“就这样我们之间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背着他母亲会经常出去玩，可能是他身上的怪物的缘故，他并没受我这眼睛的“诅咒”，这样的日子过了2个月，那真的是我最开心的时间。那孩子笑起来很好看，那双笑眼会弯成两个很美的弧线，他白皙的皮肤在大海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干净。总是穿着白色的棉麻衬衣，加上一条七分短裤，一双普通的凉鞋。在初夏蔚蓝的海面上，我们迎接着许多的日出日落。那日子真的很美好。可是……”男人忽然紧皱眉头，难过的说道:“那是个傍晚，日沉大海，海面很美，我们正坐在沙滩上，我正在为他画像，正当我扭身换笔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倒了下去，我急忙赶过去，我竟发现，那两个怪物，竟然已经有了皮肤，它们已经微微睁开眼睛了！”
“我把他背回旅馆，孩子的妈妈都要疯了，去了医院，医院也没有办法，通知她准备后事。又找了许多神婆、道士、法师……他们都束手无策，有个道士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是太晚了，已经成型。我央求他求他救救那个孩子，他跟我说有个地方说不定可以，不过要救这孩子代价很大……”男人渐渐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单先生，他正看着壁炉里的火出着神。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你明白你说的卖魂意味什么吗？”单先生忽然开口说道。“那意味着把你的灵魂拆解提纯，化作魂具，有的做成wǔ qì，有的做成药材之类的，一旦这样的话，你永生不得超生！”单先生特意加重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屋子又陷入一阵可怕的沉默。
“你知道，那种兼乎友情、亲情甚至爱情的那种感情吗？”男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然后眼神坚定地看着单先生，继续说道:“那孩子对我来讲就是那种存在！”
单先生叹了口气，忽然把手伸向张先生说道:“把你左手伸过来”男人迟疑地递了过去，两只手握住后，单先生说道:“会有些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单先生的整只右手冒出黑色火苗，连带着张先生的手一起，两只手被黑色的火苗包围。
“啊！”屋子里被一声残叫响彻。
“好了”单先生说道。
张先生痛苦的摸着他的手，手并没事，只是掌心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圆形，圆形里面有个一个红色的叉。张先生喘着气说道:“不是会签……个合约之类的吗，为什么……”
“因为这是死契，有了这个印，你再也不能投胎了。”单先生说道。
张先生笑了笑说:“真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阿……”
“没工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收了货，我也该出力了，走吧”单先生起身说道。
张先生听到后，像是有了生机一般，忽然间站了起来，眼含希望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阿，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姓单，叫我单先生就好。”单先生看着男人说道。
“原来他姓单……”张先生心里想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