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梅捂嘴惊叫一声,“难怪你浑身都是伤,从前我发病的时候,爷爷有几次也是这样,但我自己却全不记得了。”
她说着,走到毕铮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摩挲他脸上的伤痕,满脸愧疚和担忧。
毕铮却是心情大好,他宁愿被发病的小梅打成残废,也忍受不了她对自己的忽冷忽热,现在看她一副关切的模样,毕铮几乎忍不住想发誓保护他一辈子了。
“你发病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而自己却一点也记不得?”,毕铮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所以爷爷才说是癔病啊”,小梅一顿,突然皱眉道,“可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啦。”
“你自己也说记不得了,就算发病又怎么会知道”,毕铮一说完心里就后悔了,这么说只会让小梅更担心。
小梅果然低下头来,不言不语。
“开玩笑的”,毕铮一把搂住她肩膀,“你爷爷那么疼你,一定什么事都会告诉你的,就算你发病了她也必然会跟你说,之后再和你一起设法控制。”
小梅瞪大眼睛望了望毕铮,片刻后又高兴起来,“是,爷爷肯定会告诉我的。那就说我真的已经很久没发病了,他已经帮我控制住了,这两夜只是偶尔发作对不对?”
“如果只是一次,倒可以算是偶尔,你接连两晚发病,就一定是有原因了”,毕铮看看小梅,见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才继续道,“我们得找到这个原因,才有可能像你爷爷在时一样控制住你的病。”
“你……你愿意帮我?”,小梅抱着膝盖望着自己脚尖问道。
“这还用说?”
“你不嫌我烦,不觉得我是累赘?”
“有那么一点点吧,特别是每天都要憋些笑话出来逗你开心真的很幸苦”,毕铮斜眼瞄着小梅,见她开始扁嘴了便立刻接道,“可是谁叫你长这么漂亮声音又这么轻柔好听啊,我现在哪怕一天见不到你的面听不到你说话就浑身难受。”
小梅“扑哧”一笑,拿肩头撞了他一下,“不怕我发病的时候伤着你?”
“唉,我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呐!”
“你吃我什么啦?”
“豆腐。”
“找打……”,延续两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二人恢复往常的融洽,打闹成一团。
简单吃过早餐后,两人继续上路,行不多远,隐隐有水声传来。
“你爷爷平时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控制你发病吗?”
“平日里他什么事都由着我,不管我使什么坏他都不恼,无论我提什么古怪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小梅看看毕铮,嫣然一笑,“他让我有任何情绪都不要堆积在心里,想哭就哭想笑便笑,这样才不会堆成心魔引发癔病。”
毕铮微笑点头,“还有呢”
“若非不得已,他绝不让我出门,就算出门也要尽快赶回家,特别是那个拒灵阵,不能久离。”
“除了担心拓跋那些人会伤害你,爷爷让你终生不得久离拒灵阵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会不会和你的病有关?”
“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很有可能。其实,只要爷爷在,那些个拓跋上官尸王什么的都不在他话下,我遇不着什么危险,这样看来她让我呆在阵中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虽然我经脉不通丹田无踪,但曾经也接触过比较精纯的灵气,我感觉,你爷爷的拒灵阵不但将那些修炼过的人挡在阵外,还把天地灵气也全都阻隔在阵外了。木屋里没有一丝灵气,这对于修炼之人来说非常不可思议。”
“你是说……爷爷阻隔灵气,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发病?”
“换言之,灵气会引发你的癔病。会不会就是因为前阵子大阵遭到破坏,拒灵阵的神通减弱,这几天咱们又都在路上奔波,使你接触了过多天地灵气,这才导致你发病?”
小梅惶恐地看看周身,可惜她当然看不到什么。
“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毕铮问。
“不行,拒灵阵已撤,而且早已破损严重,撑不了多久的。”
“咱们重新布个拒灵阵可以吗?你可熟悉布阵之法?”
“爷爷从不让我接触和术法修炼有关的东西,只教我些武艺用于自保”,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咱们带出来的典籍里倒是有布阵之法,只是就算你现在就开始学,要达到爷爷的水准怎么也要三五十年。”
“啊?”,毕铮挠挠头,“那还真是久了点,到时候我俩也都做爷爷奶奶了。”
小梅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有笑意。
“你爷爷就没告诉你个后招?他毕竟年迈,就不担心他走后你该如何独自面对这癔病?”
小梅摇头,“另外就是,爷爷经常出门采药,回来后制成药丸给我吞服,现在那些药都吃完了。除此之外,他每三个月还会给我施次符,压制癔病。”
“第一次听说施符也能治病的,你爷爷施的是什么符?”
“叫正气符”,小梅有些责怪地看看毕铮,“也就是咱俩在出云观初次见面时,我跟你提过的可以安抚我的秘术,看来你当时口口声声说学过全是诓我的。”
毕铮挠挠头讪讪道:“当时你哭个不停,我只想着能尽快让你高兴起来,所以扯了个谎。”
“算了,看在你后来救我一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爷爷每次施符前都是先在我后背画上半天,怪痒痒的,然后就念咒,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一炷香的功夫,期间我会有一点点头晕,但很快就过去了。”
“对了”,毕铮兴奋一叫,很快掏出本小册子道,“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符图册,你翻翻看,那正气符是不是在这上面。”
小梅不接,似乎对这些东西天然排斥,“都说是爷爷画我背上的了,我怎么会见过。”
毕铮不死心,用手哗啦啦翻过书页让小梅浏览,“也不一定,说不定你爷爷练习或者打草稿的时候被你瞥见了呢。”
“诶,等等”,小梅突然叫道,摆手示意毕铮回翻几页,“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们正在外采药,刚好日子到了,爷爷就在一个山洞打算为我施符,可刚画到一半,原本住在洞内的猛兽回巢了,我只好穿上衣服和爷爷离开那里。后来我洗内衣的时候见过沾在衣服上的红迹,就和这副有点像,不过是反的。”
“反的就对了”,毕铮仔仔细细看着这副复杂的符图,和铁甲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死马当活马医吧,咱们总得试试。”
“讨厌!你说谁是死马?”,小梅佯怒道,“怎么试?”
毕铮猛一拍脑袋,“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居然忘了!这本册子里原本是完整的符图和咒语,可我师父和你爷爷因为担心被人夺去因此一分为二,一册符图一册咒语,你爷爷可有交给你写着咒语那册?”
小梅摇头,“咱们在带出来的典籍里面找找吧?”
“这册子又旧又破,另外半册肯定也一样,绝不会错过的。会不会是你爷爷藏在身上了?”
“不会,爷爷走后,我细细擦洗过他的尸身,绝对没有这样的册子。要不……我们回北丘找找?”
毕铮一屁股坐在地上,“走之前,我在北丘洒了特别的东西,不但地上木屋,就连地下三尺也会被烧成灰烬的,回去也没用。”
小梅见他这样,知道他替自己难过,便拍拍他肩柔声安慰道:“也没什么关系,咱们慢慢再想其他的法子。我不就是晚上偶尔发病吗?很容易啊,你把我绑起来睡觉不就行了?”
大半日后,两人翻过一道山梁,去路被横亘的大河阻住。小梅怕水,当下又无船,两人决定在河边露宿一晚,第二天再往下游寻找渡船或桥梁。
入夜后,小梅依照约定让毕铮绑缚自己,后者却有些犹豫不定。
“小梅,要不今晚先看看,暂时不绑?要不我总觉的自己在欺负你。”
“那要是发病了怎么办?”
“就算发病了,顶多再被你打一顿,我皮糙肉厚也不碍事。”
“打你一顿当然不碍事”,小梅朝大河一指,“可你听听,咱们离河那么近,万一我犯起病来,打你打腻了跑到河里去呢?你能保证把我活着捞起来?”
“……”
“来吧”,小梅把手背在身后,柔身催道,“手脚都绑紧些,要是半夜不舒服了我会告诉你的,我是否正常你总能听出来吧?”
“那……好吧,你可别怪我欺负你哦。”
“一样要搂着我睡,一步也不能离开。另外……就算你真要欺负我,也别太冒失了,要不明天一早我清醒地揍你一顿!”
“呃,嘿嘿嘿……”
月黑风高水声隆隆,篝火边却温暖安宁,毕铮搂着小梅轻声交谈片刻,双双睡去。
“呜——”一声悠长狼嚎响起,毕铮惊醒,见怀中小梅身躯微微起伏依旧沉睡顿时放心不少。
他扭过头去,正要看看火堆是否旺盛,却忽然发现无数点幽绿的光芒正将他们团团围住!
“呜——”又一声狼嚎传来,毕铮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土包上,一个巨大的灰白身躯正仰天长嚎。
仿佛受到号令,周围绿芒中响起一片威胁的低吼,紧接着,无数灰白身影迅猛跃起,朝着毕铮小梅所在之处飞奔而来。
是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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