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看见,原本对峙的狼群已经全部倒伏在地,死状可怖。雪狼大多狼身扭曲咽喉破碎,而灰狼尸体则遍布各种抓咬割刺的伤痕,有些狼尸甚至皮毛都被揭去露着血淋淋的肋骨内脏,可见这雪境对灰狼伤害巨大对雪狼却只有助益,否则雪狼又怎能将身躯巨大的灰狼拉得同归于尽?
现在,雪境之中仍旧站立的,是一灰一白两只巨狼,自然就是化为原形的独眼和白夫人。
白夫人原本灰白的毛皮此刻已变得雪白,将腹部和左肋几道深深的伤口衬得触目惊心。
灰狼的身躯比白狼大了几乎一半,浑身肌肉遒劲眼神狠辣十分吓人,但他此时浑身伤痕却比白狼多了许多。被冰晶划出的细密血痕自不必说,单手深可见骨的劈刺之伤便有十余处之多,更骇人的是,他左前腿竟已不知去向,腿断之处肉沫骨渣粘连仍血流不止,但灰狼显然十分顽强,只剩三腿仍然扑腾闪跃不露疲态。
雪境乃是白夫人所布,身在其中自然占尽优势,如此才将独眼伤得如此严重。但此刻烈阳一出,风停雪住冰晶消散,她的优势顿时减弱大半。
灰狼一声狼嚎,声纹扰得白夫人周身空气尽皆模糊,白狼人立而起前爪乱扑,却仅仅打散了身前声纹,眼看着其余声纹一个收缩,白狼呜咽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浑身一半以上的白毛转眼都沁出血色。
这还没完,白狼萎顿在地尚未起身,灰狼又猝然低头,斗牛一般拱起身来,紧接着灰色身影亮起银光拉出长长光迹眨眼便到白狼身前,一口扯去白狼脊背上大片血肉的同时,带得她甩在半空翻了个身重重摔在地上。最后灰狼前肢踏在白狼胸口,尖牙利齿对着其咽喉,口中呼呼喘息不止。
日光更盛,冰雪消融的速度逐渐加快,雪水蒸腾而起,将杀气冲天的雪境掩得仿若仙境,风几乎停了。
“撤去雪境,那两人归我,可饶你不死”,灰狼喘着粗气道,“否则,你不但会死,死前我还要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白狼话音颤抖,字字咬牙切齿。
灰狼仰头一声长啸,猛然咬向白狼咽喉,“咔嚓”一声银牙入肉,令人闻之耳颤骨酸。但紧接着“哗啦”一声,灰狼噬咬的动作蓦然僵硬,他骇然转过身躯,呆呆望着眼前,嘴中啃噬的白狼垂软在地,竟只剩一张狼皮而已,而他眼前正站着只浑身暗红渗着血水的怪物,虽痛得颤抖不止,一双眼睛却怨毒地盯着对面灰狼。
白狼竟对自己也如此狠辣!就在灰狼咬向她咽喉时,竟然用尽全力让自己皮肉分离,由后背创口中脱出皮囊,退至灰狼身后!
凶残如灰狼,此刻也不禁动容,一时不敢再度欺近,“你我儿郎都已拼光,难道你也真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说过,除非杀了我,否则你绝出不了这雪境”,白夫人浑身渗血不断滴落于地,她强忍痛楚瞥了毕铮小梅那处一眼,“这必定又是那小子的诡计,长久不了,等这烈日过去,风雪再起,我很快便能断去你另一条前腿,接着是后腿、脊背、右眼,最后才咬断你咽喉。那个时候,我再慢慢对付他俩。”
独眼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单眼瞳仁一缩,“可你知道用了本命真元,不但修为受损境界跌落,就算多花百十年修炼渡劫也必然失败,现在又……又变成这样,不成狼型,你真觉得这样值吗?”
“哼,有什么值不值的,狼活一世最受不得的就是屈辱!况且我也发现那小子确有不同之处,如果他所说不错,我就不怕……”,白夫人再次看向毕铮,话吐一半却停在口中。
蒸腾雾气逐渐升高,毕铮也已起身了,他浑身衣裤早被割成碎片,斑斑驳驳挂在身上露出其中满是血污的躯体。此时他正半跪在平躺的小梅身边,轻轻为其拨扫身上的灰土。
小梅也伤得极重,除了身着背心之处,其余地方全无一块好肉。她未经任何修炼,独战群狼已是极限,被风雪施虐后更是无力起身。
“毕铮,你这是做什么”,小梅抬抬手,想要阻止毕铮无谓的行为。
“你那么爱干净,我只希望你任何时候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毕铮拨扫完她身前,又将她轻轻抱起,拍打她后背的尘土,“为了我,今后你也要一直干净漂亮下去,知道吗?”
小梅心中涌起不详的感觉。
独眼和白夫人一齐望着这不合时宜的一幕,心中讶异。
白夫人惊讶于毕铮的顽强:她的光刃、雪境、无数利爪重拳分毫不落地招呼在了毕铮身上,他就算不死也早成了废物,怎么可能还能起身?再看毕铮每个动作间流露而出的柔情,又让她脑中闪过几幅绝不应在此时出现的画面。
独眼则不同,他吃了几次毕铮的暗亏,知道他不但诡计多端而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因此脑中急转寻思着他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深意:刚才下的分明是雪,哪儿来的那么些灰?他掸去灰尘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干净?
扫完灰,毕铮先吃力地站起身来随手也掸了掸周身,接着艰难地将小梅背在背上,一步一喘地迈起步来。
“你们走不了的,即使你搞出了个太阳,压低了风雪,但也一样走不出我的碎玉雪境”,白夫人见毕铮缓缓走向院中一角,嘶声吼道。
“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接着打吧”,毕铮目不斜视,“等太阳再大些,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独眼和白夫人望望头顶烈日,眼中都有惊疑之色。
太阳果然更热了,地表的雪水都已干透,在场各人也觉得周身燥热,一股不安的气息随着温度不断升高。
“啪”,不知何处响起轻微的爆裂声,独眼和白夫人立即朝那处望去,只见一只死去的雪狼尾尖竟燃起一小团火光。
难道阳光的热度竟已能引燃寻常之物?
不对!眼前的景象很快打破了两人猜想,只见转眼间雪境内的地面哔哔啵啵不断,无数火光亮起瞬间将地面烧成一片。
这绝不是阳光所能引起的大火,否则青砖地面怎么可能燃烧!难道,是那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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