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 第十六章 英雄

    村民们全部被聚集在一起，呆在村子里的大树下，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他们被士兵们围着，已经隔离了整整三天。树下是个简陋的布棚子，里面放了马桶，就是他们方便的地方，现在已经臭气熏天。三天之中，光系魔法师一直在静静地观察每个人，并没有谁出现任何异变的情况，只有这个叫做拉登的青年，布劳尔可以确定，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可惜，布劳尔斗不过魔鬼，哈金斯不过是吐了几个字，一团浓浓的黑雾就在法师的胸前，他感觉得到，这团黑雾的危险，只要接触到皮肤，就会腐蚀血肉，至死方休。布劳尔没有能力解决这团雾，他的脑海里立刻呈现出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死，在死前大声揭穿这个魔鬼的企图，让大家防范他，远离他，即使现在斗不过，将来还会有更强大的法师，来制服恶魔。第二个是生，向魔鬼弯下双膝，对他表示屈服，掩饰他的恶性，然后跟着他一起继续作恶。

    那些伟大的英雄浮在脑中，那些慷慨的诗歌轰然响起，那指向光明的利剑，似乎高悬于头顶。可是，死，也太难了！

    布劳尔是大陆的正统法师，受过良好的品格教育，在魔法学校的时候，他就曾经宣誓，学习魔法是为了战胜邪恶，终于邪恶就在眼前，已经被他识破。布劳尔严肃地思考着死亡，他曾经幻想过，自己身陷绝境无所畏惧的情景，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幻想成为现实，血却没有在脉管中沸腾起来，相反的，一种无助的恐惧在把他往下拖，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要被拖到哪里。

    妥协，布劳尔只有妥协，他不想黑雾进入身体，自己忍受灼烧和溃烂，这能换来什么呢，别人的安全？

    别人的安全，与我何干？

    布劳尔等于默认了拉登的胁迫，他低下头，耷拉着眼皮，给年青村民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哈金斯看着那眼神，已经明白了一切，一百多年的世故，让他知道这个三十来岁的法师，从此不会再反抗自己了。

    哈金斯坚信，因为怕死，即使自己的灵魂前往冥界，光系法师也不敢动一具空空的躯壳，其实如果布劳尔少了躯壳，哈金斯还真的很难再到主位面上来，只能通过其他办法报仇，可是，布劳尔完了，彻底屈服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太阳下了山，天色黯淡，拉登就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布劳尔知道，他的灵魂已经出窍，前往冥界，他也知道，现在呼喊士兵，向拉登扔几个火把，就能毁掉恶魔，阻止灾难，可是他在犹豫。

    布劳尔问自己：“我在犹豫什么呢，我就要成为战胜恶魔的英雄了啊！”

    他紧握双拳，身体不停颤抖，汗珠从额头流到下巴，可是就是不敢往前迈一步，那一小步，决定了一个人到底伟大还是懦弱。

    “我宣布，村民都没有感染，他们是健康的，隔离已经结束，都可以回家了。”布劳尔大声道，“这里要特别强调，村子里的拉登先生，他是神明的使者，是大家的救星，如果没有他在，那些魔鬼不会被消灭，只有他，才能拯救我们，他是个大英雄！”

    哈金斯微微睁开眼睛，给了布劳尔一个难以察觉的神秘莫测的微笑。

    团湖镇山区“爆炸”事件有了定性的说法，那个恐怖的巨响是远古恶魔嘉德干得好事，他派仆人来到了人间，要用黑暗吞噬这片大地，但是太阳神的使者拉登同时觉醒，他感应到了神的召唤，背负着拯救民众的使命，他将带领所有人和恶魔战斗到底。

    哈金斯终于成名了。

    “太阳神的使者，我真心不喜欢这个神，黑暗巫师根本不喜欢光明。”哈金斯撇撇嘴，他已经坐在马车上，换上了华贵的法师服，和布劳尔一起前往镇里，和镇长一起商议，如何防止恶魔大军再一次行动。“你表现的不错，布劳尔，是个识时务的人，这样的人通常能够在乱世得到富贵和安稳，而那些相当英雄的，总是命运多舛。”

    “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布劳尔恭维道，他其实在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编造的谎话。

    在集朗村的时候，不管哈金斯如何努力，其实都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但是现在身为贵族的法师一发言，相信的人就立刻多了起来，他在瞬间变成了英雄，成为制服魔鬼的重要人物。

    “拉登先生，我已经派人先行回到镇里，去向镇长汇报这里的情况，镇长一定会特别想见到您，然后为您在镇里安排好一切。”布劳尔道。

    “是的，这是应该的，人们害怕魔鬼，心里才渴望英雄，您也同样，布劳尔先生。”

    镇里的头头脑脑来到了广场上，一堵英雄的风采，镇长皮克专门安排了庆功宴会，来庆祝这场不存在的胜利，并为神使安排了新的住处，那是离镇公所最近的一栋房子，为了自己的安全，皮克希望拉登离自己近点，恨不得和他睡一张床上。

    “拉登先生，尊敬的魔法师，神的使者，让我举杯对您表示感谢。”镇长高高举起松子酒，“真是万幸，您在我的管辖地区，否则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天，那群可怕的魔鬼，把人撕成两半，但是您却让它们变成一缕青烟，真是了不起啊！”

    “不用客气，镇长先生，我预计这几天魔鬼还会出现，为了更好的预防灾难，我们要做更充足的准备，这需要人力和钱财，克制魔鬼的药剂，并不是那么容易配置。”哈金斯也举起了酒杯。

    “那是当然，我会请示克罗夫茨大人，任命您我本镇的治安**师，负责镇里的安全工作，至于钱物，我们也会尽可能满足您。”

    “感谢您的厚爱，愿所有的魔鬼都化作黑灰，镇民们安然无恙。”哈金斯说完，一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

    “没错，该死的魔鬼！”皮克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也一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