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渠斜拉索桥建成后,郑王石重贵很是高兴,将黄广武叫到身边来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做实事、说话不之乎者也的好人。你也很年轻,才十六岁多,日后还能做很多大事啊。我记得,你也会剑术,有几个弓马技艺都娴熟的朋友,是吧?”
黄广武拱手行礼道:“禀殿下,是的,臣粗通击剑,马术勉强还行。臣的两个好友,一个擅长骑射,一个擅长马枪,都在朝廷里供职。”
石重贵哈哈笑道:“你不必谦虚。我沙陀部落的人,十三岁从军的很多,没谁嫌小。只要有胆子有气力,就该上战场搏富贵去!现在,国家多事,南边的安从进也要反叛,朝廷里正在组织大军征讨。父皇北上邺都督促讨伐安重荣前,留给我几十道空白敕书,命我一旦发现安从进起兵,就派遣兵将征讨。我想,你也可以上前讨个功劳,比起在这里整天吃泥巴灰,要升官快多了。”
黄广武心想,这个石重贵,还真是没多少心机,连“空白敕书”这么机密的事都随口说了出来,但是,这也是自己求上进的好时候,于是行军礼道:“臣叩谢郑王殿下。臣一定与反贼势不两立,血战到底。”
石重贵呵呵笑着,把黄广武扶起来说道:“你也不要将安从进看得太厉害了,说什么血战的。他原是代北振武索葛部落人,是沙陀三部落人,粟特人,我们都知根知底的。他不过是有些勇力,不过现在已经老了,手下也没什么厉害的将领,没什么难打的。我已经命令宣徽南院使张从恩、武德使焦继勋、护圣都指挥使郭金海、作坊使陈思让将率领大梁(汴州开封)的兵马,会同申州刺史李建崇的兵马,从叶县向南讨伐他。这些人,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将、大将,击败安从进不难。你就充当荆南宣慰使,随军出征。你本来是荆南人嘛,这次荆南节度使高从诲也会出兵助战,你就充当联络两军的人,怎么样?”
黄广武拜谢道:“臣叩谢郑王殿下赏识,臣一定不负所托,辅助主将早日平定襄州安从进。”
其实,石重贵封黄广武,有他自己的心思。原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知远到太原后,威逼利诱吐谷浑的酋长白承褔等人,使他们归入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的管辖。刘知远请朝廷封了白承褔等人大同节度使的虚官,吞并了吐谷浑的精锐骑兵。石重贵看到这些,觉得应该加速发展自己的班底,于是就盯上没有背景的黄广武——军中老将、大族,石重贵还没有多少办法笼络到底。而这个宣慰使的差事,其实没有品级,也不多见,权力可大可小,全凭朝廷给予,事情完了就撤销。
于是,这年十一月下旬,黄广武顶着荆南宣慰使的差事,跟随近两万大军向南讨伐。在路上,皇帝石敬塘又从“北方前线基地”邺都发来命令:以西京留守高行周为南面行营都部署,统率所有南征大军,以曾担任同州节度使的宋彦筠为副官,以宣徽南院使张从恩监军,马军护圣都指挥使郭金海为先锋都指挥使,武德使焦继勋为先锋右厢都指挥使,作坊使陈思让为右厢都监。
这支大军的将领组合,堪称豪华。主将高行周,是高思继之子。高思继,人称“白马银枪”,号称天下第一枪,曾与后梁的“铁枪”王彦章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高思继是唐朝妫州(今河北怀来)人,是幽云地区名门望族,在唐末五代多出名将,其兄弟后来都归降了沙陀酋长李克用。李克用命他们兄弟掌管幽州降兵,但又担忧他们日后做大,不服自己的管束,就又杀了他们。高行周先是在幽州刘仁恭手下,后来在后唐明宗李嗣源手下,在嘉山之战时,与符彦卿一起,跟随王宴球打败契丹和王都联军,成为举世闻名的名将。
副主将宋彦筠也是汉人,是河南雍丘人(杞县)。他勇猛强健,善于急行军,在后唐庄宗李存勖时是禁军将领,参与了后唐攻灭前蜀的战役,也是广义沙陀集团的名将。不过,沙陀集团的包容性扩张,在李存勖之后就萎缩了,因为沙陀部实际上只有李存勖这一代受汉文化熏陶较深,连其父亲李克用都是不通文墨的;所以,当后唐明宗李嗣源、后晋高祖石敬塘这样的沙陀部落下层人上台后,沙陀集团的人才选拔又重新偏向代北胡人各部落;要不是石敬塘将代北献给契丹,这种趋势还会加强;而现在,只能加强依靠内地汉人和定居中原的粟特等族人了。
宣徽南院使张从恩,表面上是伺候皇帝的,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郑王石重贵的岳父。所以,石敬塘北上前,封他为东京内外兵马都监,辅助石重贵应对南边安从进可能的反叛。张从恩,父亲本名张污落,是回鹘人,曾被李克用收为养子,是十三太保之一(隋唐演义的靠山王杨林有十三太保,更像是取材自李克用集团),也是沙陀集团的世代将门。
先锋郭金海,是突厥人,擅长骑战马枪,少年时跟随十三太保之一的李嗣昭,生性好酒胡为。此时,郭金海已经是侍卫亲军中马军护圣军的都指挥使,是禁军的第二等高级将领。
先锋都监陈思让,是幽州卢龙人,也算是唐末遗留的将门之后,他也曾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禁军亲卫。
武德使焦继勋,是许州长社人。他的经历比较chuán qí,少年时读书不忿读死书,想要封侯拜相,就去当游侠。巧的是,他在山西游荡时,拜见太原的石敬塘,两人相谈甚欢。于是,石敬塘就收用了他,一直带在身边。石敬塘当上后晋皇帝后,封他为皇城兼宫苑使,又升迁为武德使。这次,石敬塘就是给他机会立功来的。
一路上,消息不断传来,安从进攻击西边的邓州,被威胜军节度使安审晖拼死守住牙城。安从进只好退回,准备保住襄阳的北面。这时,正巧一头撞上张从恩统率的南征大军。
花山之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