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玉初对战的两名铜面死士已察觉到形势对自己大大不利,尤其是同伴落水时的那声痛呼,让他们心神不宁,见到紫衣人飞身扑来,情知不妙,领头的铜面死士高呼一声:“风紧,扯乎。”一轮猛攻逼退石玉初,跟着身形暴起,两名铜面死士一前一后疾速落向水面快舟。</p>
跟měi nǚ堂主鏖战的铜面死士听到撤退的呼声,紧攻几招之后转身就逃,měi nǚ堂主正待追赶,只听宫四高喊一声:“穷寇莫追,小心弩箭。”</p>
此时,俱已落回快舟的铜面死士们悻悻地看了看画舫上的几个高手,心中无奈,只得吩咐手下,调转船头向后撤退,渐行渐远,越变越小,最终消失在茫茫水色之中……</p>
měi nǚ堂主吩咐两名副堂主处理善后事宜,自己赶紧过来向宫四和石玉初表示感谢,她双手抱拳深施一礼:“两位恩公救本堂于危难存亡之际,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我七色堂五堂主紫蝶之处,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p>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中人的本色,五堂主不必行此大礼。”宫四回了一礼。</p>
“若非两位恩公出手相助,今天我五分堂后果不堪想象,即使行再大的礼,二位恩公也是受得起的。只是,这位前辈看着眼熟,莫非是十五年前……”měi nǚ堂主紫蝶对着宫四说道。</p>
“五堂主不必如此客套,久闻七色堂行侠义之事,正江湖风气,老朽今日携徒偶经宝地,能为七色堂分忧解难,乃老朽不胜之荣幸……至于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也是理所当为,若非七色堂力敌强寇,我又怎能侥幸得手呢。”宫四打断了五堂主的话。</p>
měi nǚ堂主见紫衣人宫四刻意避开石门遗孤几个字,心念一转,望向宫四身边的青年,只见这青年面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wěi zhuāng的很逼真,但měi nǚ堂主是何等样人,她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张假脸,单看脸部骨骼,她已断定这是个少年,绝不会超过十八岁……难道他竟是?měi nǚ堂主忽然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打量起石玉初来,目光不经意落在石玉初腰间的佩剑上,突然心中一揪,耸然动容,情绪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半晌才颤声问道:“你,你这把剑从何而来?”</p>
石玉初见五堂主神色有异,已知她认出了这把剑,十五年后重见旧物如见旧人,心情如何能平静,更会有许多疑问,只是师父在身边,还轮不到自己说话……一边想着一边望了望师父。</p>
“其实……”宫四欲言又止,转向石玉初:“石头,你去那两只画舫之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受伤需要救治之人,师父教你的医术,你也可以派上用场了。”</p>
石玉初明知师父故意支开自己,却也不敢违拗,只好满腹狐疑地跃上其中一只画舫,见到已有医师在救治伤员,只好随便转转,一边不时的朝师父那边望去。</p>
只见宫四神情肃穆地跟五堂主说了一会,五堂主听完师父的叙述,目光向北方望了许久,石玉初知道那是天柱山的方向,看来,师父把先师邢无色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是,这些事情自己都知道,师父为何要刻意支开自己呢?</p>
石玉初隐隐觉得这跟自己的身世似乎有关,以前自己也曾问过师父,师父却刻意隐瞒,为什么现在不告诉自己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p>
石玉初想不通。</p>
……不经意目光一转,正好看到萧媛媛从舱里走上甲板,神色紧张,象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刚才的一幕都被她从窗缝里偷偷看到,尤其是两个七色堂的姐妹死在铜面死士刀下的场景让她花容失色,失声惊叫,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更不懂人跟人之间为何要如此无情互相残杀,虽然在书上看过一些残酷的战争、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不死不休,但当现实血淋淋的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难以置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p>
本来那个叫可儿的清丽女孩一直陪着她,直到厮杀结束后,可儿就匆匆出了房间丢下她独自一人,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更加恐惧,就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只是心有余悸面容苍白,一时尚未恢复血色。</p>
石玉初见到萧媛媛,心中莫名一阵激荡,他想立马扑倒萧媛媛跟前跟她叙叙旧,却忽然想起自己是易过容的,萧媛媛还在惊恐之中,这样贸然上前恐有不妥,同时,他对师父的追踪本领暗暗叹服。</p>
原来,石玉初自从杀了垒阳知府毛仁后,回到天柱山的岩洞里闷了好几天,最后忽然想起了萧媛媛,随即易容去宜城侯府附近打探萧媛媛的情况,却得知萧媛媛竟然失踪了,他心中担忧却无计可施,只有回来向师父请教寻人的门道,未曾想到师父得知失踪的是萧媛媛后,竟立刻亲自出马带着自己出来寻找,这让他有点意外。</p>
……后来,师父带着他深夜寻到“好梦”客栈,看到萧媛媛人已不在房间,房间的角落里却有几个人事不省之徒……</p>
师父查探一番后略一思忖,带着他从窗户越出穿房越脊直至仙女湖边,师徒二人在湖边打坐休息,等到天光大亮,师父让他在此等候,自己独自一人不知干什么去了,等到师父回来已近中午,把师父带回的烤鸭吃完后,刚好看到四面八方十余只快舟向画舫驶去。</p>
师父看到快舟之上有铜面死士之时耸然动容,一直凝神注目快舟与画舫的动静,直至双方发生激烈冲突,师父带着他,两人施展绝顶轻功踏波而行,及时赶到画舫之上……</p>
萧媛媛果然就在这画舫之上,看来师父的追踪方向一直没错,但师父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呢,石玉初想不明白,看来只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问师父了。</p>
石玉初跃回měi nǚ堂主所在的画舫,却不敢贸然与萧媛媛打招呼,他只好向师父投去征询的目光,师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含笑点了点头。石玉初连忙除去假面,上前与萧媛媛打招呼。</p>
惊魂未定的萧媛媛正被měi nǚ堂主安慰一番,开始并未认出易容过的石玉初,蓦然见到陌生青年转眼之间变成了她朝思暮想的石头,不由欢呼雀跃起来,全然忘却了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杀戮场面。</p>
měi nǚ堂主看着萧媛媛迅速恢复如初的活泼神情,虽然不知二人的关系,却也心有所悟的会心一笑,见二人谈的正欢,měi nǚ堂主走到宫四跟前轻声说道:“是他吗?”</p>
宫四知道五堂主所指,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后示意五堂主跟他来,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栏杆边,宫四神色凝重地向五堂主说了一番话,měi nǚ堂主听了频频点头,目露神采说道:“这一天终于要来了,这也是总堂主和天下正义之士的共同心愿,七色堂为此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p>
宫四望着水天一色的远处,有点担忧地说道:“这孩子初出茅庐,虽然武功超群,江湖经验心智等方面却远远不足,这不是口传身教可以帮他的,需要他亲身历练方能领悟。”</p>
“那前辈打算是……”měi nǚ堂主若有所悟。</p>
“我打算让他独自闯一闯江湖。”宫四似乎已经决定了。</p>
měi nǚ堂主颔首道:“也是此理,凭他的身手行走江湖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我也会通知下去,让七色堂的兄弟姐妹暗中关照,毕竟他还心机单纯,不知江湖险恶。”</p>
“那就有劳五堂主了,”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萧媛媛,宫四忽然又说:“你可知道此女是谁吗?”</p>
“……”见宫四神色凝重似有所指,měi nǚ堂主向宫四投去询问的目光。</p>
宫四叹了口气说:“此女正是宜城侯萧锐之女萧媛媛。”</p>
“宜城侯萧锐……”měi nǚ堂主不禁动容。</p>
“正是。”</p>
“萧锐是严虎的亲信,也是他得力的帮凶之一,我也曾几次刺杀过此贼,只可惜此贼防范甚严,本身武功又不在我之下,所以一直没能得手,想不到,媛媛竟是她的女儿,可怜这孩子自小丧母,还有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父亲。”měi nǚ堂主幽幽说道。</p>
“人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不能选择出生……”宫四感慨了一下,轻声说道:“其实,她的母亲并没有死……”看着满脸惊疑的五堂主,宫四望向远方,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个秘密,恐怕只有我和萧锐知道。当初,身为皇女的艳阳公主嫁给了当时还是将军的萧锐,次年生下一女,就是萧媛媛…不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艳阳公主察觉到萧锐竟然跟当时还是相国的严虎密谋弑君篡位,一怒之下竟然毫无心机的跟萧锐大吵大闹,并且决意要告诉皇兄,此事被萧锐的亲信——也是严虎的密探得知报告给了严虎,严虎下令让萧锐秘密除掉艳阳公主,以除后患、以表忠心。萧锐虽然心狠手辣,却对艳阳公主情义很深不忍下手,但又慑于严虎的淫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痛下shā shǒu以保全自己。艳阳公主看着尚未断奶的小媛媛,不想就此与孩子天人永隔,当下以自huǐ róng貌遁入静月庵永不出庵门为条件换得了一条残命……想是严虎觉得这样可以瞒过严虎的耳目,而且对艳阳公主实有感情,才作了秘密安排,把艳阳公主送入静月庵……”说到这里,宫四长叹一声,沉默片刻又说:“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没能及时保她周全……”</p>
měi nǚ堂主听到这段悲惨的往事,也不由得暗暗叹息暗自愤怒,沉默半晌突然问道:“晚辈冒昧问一句,如此隐秘的事情,前辈又是如何知道的呢。”</p>
宫四略一思忖说道:“老朽乃是先皇的五大密探之一,我叫宫四,艳阳公主从小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我视如自出,先皇临终之时嘱托我要保护照顾好当时尚未成年的艳阳公主,所以我自始至终都与艳阳公主保持秘密联系……即使艳阳公主下嫁后,我与她的联系也从未中断,只可惜,这一次我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当我联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唉!”</p>
“原来是这样……前辈也不必自责,有些事情是难以预料的,即使知道了恐怕也无能为力,重要的是无愧于心……”měi nǚ堂主安慰了宫四几句后又说:“难怪当年严虎和我们七色堂的人都不知紫衣人是何人,久闻五大密探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看来绝非虚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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