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
传说中的“百鸟朝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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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寨口了，田树达指着前面说：“张师傅，土生，快到了，翻上这个小坡就看到我家了！”大猛抬头一看，只见几十座大大小小且都是圆圆的青翠山峰前前后后列队似地横在西边大山前，白色的云雾玉带似地缠在每座山峰的腰上，无比妖娆真乃人间仙境！大猛高兴地说：“田先生，太漂亮啦，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吧！”“是呀，张师傅，人们都这样说。上面那个大寨子叫田家坡寨，人们将眼前这个小寨子叫田家坡‘楼子寨’。”</p>
爬上一个小坡，一个崭新的小村落呈现在眼前。一栋宽大的正屋立在中央，两旁和后面是横屋，再后面还有十几座泥砖屋、茅草屋。正屋的斜对面是一栋小楼房。正屋的地势高，楼房的地势低；楼房的第二层与正屋齐高，而首层却在坡下。近百年前湘西南的农村基本上没有楼房，所以楼子寨的这栋楼房人们尊称为“楼子”。正屋后面是一层层高山，正屋门前是一个大晒谷场，晒谷场的两旁是一片池塘和稻田。</p>
“请问田先生，这些房子哪一栋屋是你家的呢？”大猛问。</p>
“算都是我盖的吧，张师傅，请将椅子停在晒谷场上就可以了。”</p>
“哇！”大猛大吃一惊，心里嘀咕：“这田先生就是田家坡‘楼子寨’的寨主了，可是个财主啊！”好久没有听到土生的声音，大猛叫唤道：“土生兄弟，快到了！”土生嘴上轻哼着答应，脚步机械地跟着师傅走。</p>
“看，先生回来啦！”晒谷场上有人叫起来。</p>
“咦，怎么回事？先生是被人抬回来的？”人们大吃一惊。</p>
“师母，先生回来啰！”有人大声喊着报信。</p>
“来啦！”清脆的声音婉转动听。</p>
一位风姿绰约、中年发福、穿着汉式蓝缎子大襟裙的太太移动着小脚急忙走出来，她是田树达的妻子吴晴瑶；因为树达要将主要精力放在教书上，家里一应大小事务均由她这个女“总务大臣”打点，百般练就她越来越聪明能干了。晴瑶一边走一边大声问：“先生在哪里？在哪里？”看见了躺在椅子上的田树达，立刻惊叫道：“树达，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抬着回来？这可怎么得了呀！哎呀，怪不得，我今天眼皮跳了一整天！”</p>
竹椅被抬到晒谷场中心，大猛高喊着：“土生兄弟，到了，落肩！”椅子停下了，人们立即围拢过来。这时，人们突然看到，后面那个抬椅子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大猛急忙回过头来，大叫着：“土生兄弟，你怎么啦？”看到昏过去的土生，树达大声喊：“快，快把他抱到我的书房去！”旁边的人一拥而上，大猛说：“你们不要抱他，我来，带路！”说完将土生从轿杠下面抱出来飞跑。“你呢？”晴瑶问树达说。“把我也抬到书房去！这孩子是累坏了、饿坏了；快，快去备点蜂糖水和鸡汤！另外，备好酒菜，让张师傅喝酒吃饭。”“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晴瑶问。“先别问那么多，快叫人准备呀！”树达说。</p>
“小楼房”就是田树达教书的学校，假二楼的前面是铺着楼板的走廊，走廊旁边是三间宽大的教室和书房。书房里靠近走廊的一面放着几个装满书的书架和一张八仙桌，房子中间摆着两个竹制的大凉床（当地特有的夏天乘凉用的器具，大概两米长，一米或一米五左右宽，可以当板凳也可以当床用。）是学生们来屋里和先生谈话谈功课的地方。东面窗前摆着一张大书桌和几张藤椅，是先生田树达读书写字和会客的地方，正面墙上挂着一幅醒目的对联：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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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日月栽培栋梁拄九天</p>
怀抱古今磨砺楚玉耀三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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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面墙上挂着几幅名画，每面墙上都醒目地贴着一幅对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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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书万卷知春秋 </p>
清茶一壶臻日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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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得下古往今来 </p>
读不尽春夏秋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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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有诗文品自高</p>
袖沾书香神致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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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间书房，陌生人对其主人的身份、抱负乃至人格、追求一览无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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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猛将土生放在一张凉床上，人们七手八脚地将树达放在另一张凉床上。看到树达脸上痛苦的表情，晴瑶吩咐人们千万不要碰到树达的身子，自己立刻拿来一个枕头给树达垫上。“快，把枕头先给孩子垫上！不要管我，给他扇风！”树达马上说。晴瑶是一个对丈夫百依百顺的女人，立刻离开树达走过去给土生垫枕头，然后就摇着蒲扇（当地用棕叶做成的扇子）给土生扇风。</p>
仔细察看土生，晴瑶几乎叫起来；“禹王菩萨，神灯神树，他的爹妈造孽哟！”</p>
“你惊惊诧诧叫些什么呀？不能小声点！”树达不高兴地说。</p>
“你看他，他还是个孩子呀，怎么这么小就叫他出来当轿夫？难怪把他累成这样！哎呀，你看他的手上、脚上全是伤呀，伤得这么重还要出来抬轿挣钱，他的爹娘好没良心啊！”</p>
树达说：“别叫，别吓住孩子！不是他的爹娘没良心造孽，今天是我没良心造孽，他今天全是为我累垮的、饿垮的！快，快摆酒摆饭请张师傅吃！”</p>
“不好说！土生兄弟都这样了，我哪里还吃得下饭！”大猛哽咽着说。</p>
“张师傅，今天真是辛苦你啦！土生是累坏了、饿坏了，都怪我糊涂，没让他在八仙铺镇上先吃点东西！不过你放心，土生没事，他马上就会清醒过来的！清醒过来后，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下去就好了！”</p>
“真的没事？”大猛不相信。</p>
“真的，张师傅！我是个教书的，也懂一点点医术，请你一定放心！”</p>
“真的没事就好了！天快黑了，那我得赶快回轿行去！”</p>
“那哪行！先吃点饭喝点酒，晚上就在我家里住！”树达坚持说。</p>
“那不好说，我得回轿行回老板的！”</p>
“这样呀，那我就不能强留你了。下回我一定请你喝酒，可工钱要先给你，你还要上交给轿行老板呀！”树达说完叫晴瑶将一大把钱递给大猛。</p>
“哪要这么多钱？已经够买一亩田的啦！”</p>
“张师傅，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不光是工钱，还是感恩钱救命钱哪！”树达说。</p>
“那不好说，不行，我不能拿你们这么多钱！”</p>
“拿着，张师傅，不要客气！你拿着，下回树达到镇上来时，你得请他喝酒，这样就扯平了。”晴瑶硬把银元塞进大猛的口袋里。</p>
大猛急忙将钱掏出来还给晴瑶，可晴瑶又把钱塞给大猛。</p>
晴瑶和大猛将钱推来推去，晴瑶说：“张师傅，你可不要和我打架哟，打起架来大婶可不是你的对手呀！”</p>
“大猛师傅，你婶子给你的钱你就拿着吧！你现在到我家里来了，就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好不好！”树达劝说着。</p>
“大猛师傅，说好了，下回你可一定要请树达喝酒！”晴瑶坚持着。</p>
“不好说，请先生喝酒我一定会，可哪里要你们拿钱我请客的道理！”</p>
“哎呀，张师傅，意思是你以后不愿意请田先生喝酒啰？”</p>
“不是，不是！”实在推脱不了，大猛只好说：“先生，师母，我只能要一份工钱，剩下的钱我就留着以后请先生喝酒！”</p>
“那好，说定了！”树达说。</p>
“说定啦！那我就先走了，土生兄弟醒来后代我问候他，他可是一个太好太好的孩子，以后我一定要会他，也要请他喝酒，和他做朋友、做兄弟！”</p>
“那你就走好啦，你看我又不能起身送你，太对不起你、太谢谢你啦！”树达真诚地说。</p>
大猛走到土生身旁摸摸他的头，泪水溢满了眼眶。</p>
大猛走后不一会儿，土生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见一个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坐在自己身边，轻轻地喊：“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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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明：前几章出现的“黄树达”应为“田树达”，“黄家坡”应为“田家坡”。特此说明，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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