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p>
四两拨千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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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还没有来，同窗们在课室里各自做着课前准备。</p>
贾大贏走到刘一根面前说：“刘一根，你晓得写自己的名字了乎？”</p>
“晓得啦！”刘一根已经能用三水乡的方言回答了。</p>
“《三字经》能背出多少了也？”贾大贏又问。</p>
见贾大赢说些酸不啦叽的之乎者也，课室里立即悄悄地笑开了；刘一根以为大家在取笑他，红着脸说：“还只能背一部分呢。”</p>
“刘一根，你很聪明，一定会读好书的也！不过你可不要忘记啰，吃水者不忘挖井的人也，是我提议要先生叫你来上学的哟！”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贾大贏故意提高嗓门说话是想让田玉莲听到。</p>
“谢谢贾少爷！”</p>
“谢就不必啦……”贾大贏还想说下去，一旁传来了苗奕跋“我日”的冷笑声；贾大贏用眼睛斜了一下苗奕跋，又朝田玉莲瞄了一眼，背起双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p>
课室的一角，田绍枣悄悄地对左右邻桌发布“新闻”说：“嘿，这么多人到先生家里来求亲，我们田家坡的“百鸟朝凤”都快被踏平啦！你们说奇不奇怪，昨天连武土生家也来说媒啦？”</p>
“是吗？连他们家也来凑热闹！”几个人立即凑近问。</p>
“你们知道武土生家里送了什么东西来吗？”田绍枣接着说：“人家是四抬大礼柜、八抬大礼柜，武土生家里送的是一把烟叶！”</p>
“送烟叶有什么不对的，瑶家人提亲就是要送烟叶的呀！”一个同窗说。</p>
“可武土生家是汉家人呀！你们知道武土生家里还送什么了吗？他奶奶和他娘给先生家的每个人做了一双布鞋和一双钉鞋送来，一大捆鞋子呢，连那个克夫婆也有，你们说好笑不好笑！”</p>
“拿鞋子当大礼？滑天下之大稽了！”几个人附和说。</p>
“嘻嘻……”更多的人笑开了。</p>
田绍枣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但课室不大，他们说话的声音每个人都能听得见，田大强霍地站了起来要和田绍枣厮打。</p>
“我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连砍柴卖的、抬轿的都想聚千金xiǎo jiě啦！”苗奕跋大声说。</p>
武土生脸羞得通红，凭什么有钱有势就能这样欺负人？听了苗奕跋的话以后，土生也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要和他理论；他知道，这个时候得尽量少一些是非才好，可实在是忍无可忍啊！见土生和大强都站起来了，刘一根也满腔怒火地站了起来。消除了思想顾虑、做出了人生重大决择后的田玉莲显得精神抖擞更加淡定从容，见大强、土生和一根都上火了，立即轻轻地走到田绍枣跟前：“小跳蚤，你今天早上吃了几个辣椒呀？”</p>
“辣椒？没有呀！xiǎo jiě，我早上没吃辣椒！”田绍枣马上说。</p>
“不对吧，我猜你今天早上不是只吃了几个辣椒，而是吃了几大串几大盘吧！”</p>
“没吃，没吃！哪能吃几大串几大盘辣椒呢，那不会被辣死掉！真的，我一个也没吃！”</p>
“真的？没吃辣椒怎么嘴巴这样上火，怎么这样有力气嚼舌根呢？”</p>
“我…我没说什么呀？”</p>
“说了什么也没关系的！红杆红叶开白花结黑籽，荞麦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叫荞麦；有见识的人一定会少吃辣椒，只有傻瓜才发火发脾气！”玉莲边说边向土生、苗奕跋他们扫了一眼。</p>
土生会意，不情愿地坐了下去；见土生坐下了，大强和一根也跟着慢慢坐下了。</p>
“小跳蚤，你是说，凡是往我家送礼、说媒的，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这样吗？”玉莲故意看了看全课室的人说。</p>
“不是，不是，不是我说的，哪里是我说的呀！”田绍枣有点紧张地看看贾大贏、苗奕跋等人。</p>
贾大贏等几个人马上低下头，苗奕跋瞪大眼睛拍桌子说：“黄跳蚤，我日你娘，你说什么鸟？！”</p>
“苗公子，我…我可没有说你呀！我…我只是说武……”田绍枣急忙说。</p>
见田绍枣直接点武土生名说事，玉莲马上抢过话头：“我说吧，小跳蚤，吃辣椒是特别容易上火的，你又不信！我劝你以后少吃点辣椒，少上点火，不对吗？”</p>
“对，对！”田绍枣怕气势汹汹的苗奕跋上火揍他，赶忙说。</p>
“水牛下塘为了喝水，听说还想拿水当镜子照自己呢；小跳蚤，你听说过吗？”玉莲又说。</p>
“我…我没有听说过！”</p>
“没听说过？那以后你讲故事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人家听！”</p>
“讲故事？”</p>
“小跳蚤，你不是喜欢听故事更喜欢讲故事吗？我也喜欢听故事，我还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呢，以后我们就一起搭伙听故事讲故事，好吗！你我都是田家人，我是田家的大姐姐，快，叫大姐姐！”</p>
“是！我叫……”</p>
“叫呀！”</p>
“xiǎo jiě……大姐姐！”</p>
“好弟弟，真乖！”</p>
田玉莲又是四两拨千斤，几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就将一场可能出现的冲突平息了，让贾大贏、苗奕跋等人包括武土生在内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他们更深地爱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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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苗等几家三番五次地派媒婆来催田家的答复，田树达夫妇只能说好话、陪笑脸硬撑着。树达前几天本来想拉下面子直接找武土生问问他的想法，好在武土生家也派人来说亲了，树达放下了一件心事可也更担心了。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已到了非做出决断、采取行动不可的时候了！树达为此愁眉紧锁茶饭不思，他感到自己已掉进枯井里，四周看不见一线亮光：女儿如果嫁给武土生，自己一家人当然高兴地如愿了；可苗、贾几家能放过吗？要是他们纠合起来，将现在自己所处的“枯井”盖上盖子，那自己一家人还有活路吗？晴瑶心里急，作为一家之长的树达更急，只不过是怕晴瑶担心，还故意要装出男子汉应有的稳重轻松的样子。前两天放旬假树达说要马铁贵陪同出去看朋友，晴瑶心想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回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轻轻问道：“当家的，你说卜卦择黄道吉日的日子定在哪天好呢？”</p>
“卜卦定日子，晴瑶，你说这样好吗？”</p>
“现在说好不好还有什么用呢，我们不是答应了哪么多媒婆了吗？”</p>
“那只不过是稳住他们，拖延时间而已呀！”</p>
“我也知道是拖延时间，可是这样拖最终是拖不下去的呀，看那些媒婆们现在是天天来，可怎么办呢？要么干脆拈阄算了！”</p>
“晴瑶，卜卦也好，拈阄也好，那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树达低着头说。</p>
“那还能有什么真正的办法呀？” </p>
“我们一道都相中了武土生，你说你已经跟女儿谈过，她也是非土生不嫁。如果卜卦、拈阄，能保证都能落到土生头上吗？”</p>
“谁能保证？只有靠老天爷开眼啦！”</p>
“靠老天爷开眼！要是老天爷不开眼呢？”</p>
“你…你怎么这样说？那…那…那怎么办呢！”晴瑶说着说着哭起来了。</p>
看到晴瑶哭起来了，树达本来不想再说话了，但一些话不说给老婆听怕不行啊！过了一会儿，他只得继续说：“夫人，卜卦、拈阄要是不能落在土生头上，女儿这一辈子怎么过日子？如果落到贾大贏、苗奕跋或其他人头上……”</p>
“那……哎！”晴瑶不住地叹气。</p>
“是呀！如果不能落到土生头上，那……三水乡的人都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呀？！”</p>
“哎，戏文里的xiǎo jiě都是抛绣球择郎君，我们连绣球也不能抛！”</p>
“抛绣球那是那些xiǎo jiě们家里有权有势有背景可以四两拨千斤，绣球抛中了谁旁的人没有话说；现在可是这么多人家强行下聘礼，我们退都不敢退啊！”</p>
“也都怪我，那年你不让玉莲到学堂里读书，可我硬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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