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p>
县督学训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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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堂分宾主坐定后，树达热情地吩咐给客人摆酒摆饭；可林督学却冷冷地说：“田先生，不用啦，说话吧；这个厅屋里只有我和你，把其他的人都叫开！”树达只好照办：“大人，人都走开了，有什么事请训导！”</p>
“田先生，现在国家的形势你都知道吗？”督学问。</p>
“形势？督学大人，我成天在这山沟里教‘之乎者也’，哪里懂得国家的形势？”田树达谦虚也照实地说。</p>
“田先生，听说你的学堂里还招女学生？挺开明的么！”</p>
“没…没有的事呀！不过好多女孩子都想来学点知识认几个字，我认为，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想读书应该是没有错的，在城市里有女子学校、还有男女同校的呢。”</p>
“所以田先生你就走在前面新潮啦，就不怕大户人家的千金失了大家闺范！”</p>
“督学大人，你是全县管教育的总头领，你还没有发令，我怎么敢走在前面！这仅仅是我的一点想法而已，现在学堂里的男孩子我都顾不过来，我还没有想到要招女学生呀！”</p>
“那你学堂里怎么有女学生？”</p>
“啊，她…她算不上是正规的女学生呀，她是我自己的小女，我上课的时候她跟来听听课而已。”</p>
“听说你学堂里有个祝英台，名声大得很呢，原来是你自己的千金！田先生，我们先不讨论这些。现在一些农民不安分，到处搞什么运动，dì pǐliú máng纷纷出笼搞bào dòng，shā rén放火。听说你的榨油坊被烧了，今天又这么多要饭仔来闹学堂，你估摸是不是跟这种形势有关？”</p>
“这……督学大人，鄙人在乡下孤陋寡闻，没有想过这些呀！”</p>
“我们这里听说还来了妖魔，共产共妻，shā rén越货，无恶不作！”</p>
“督学大人，我长年累月在这闭塞的大山沟里教书耕田，还不曾听说过这等……”</p>
“**还在我们这里闹腾，煽动民众，还有**的人从广东跑到了湖南！”</p>
“是吗？”树达真正地惊讶了。</p>
“是呀！你们这里有没有发现从广东跑到湖南来的乱党呀？”</p>
“没有呀，督学大人！”</p>
“田先生，县知事，也就是现在的县长大人，还有你们的乡长大人等特别要我告诉你，发现乱党要立即报告！如果发现不报甚至窝藏者，要杀全家、灭九族，甚至要灭全村全寨、灭一方！”</p>
“啊，这样厉害……督学大人，谢谢你的提醒！”</p>
“田先生，听说你的八字好，有好几个儿子呢！”</p>
“督学大人，这年头儿子多负担就重，这哪算什么好八字呀！”这个县督学今天信口开河净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根本不让自己插嘴，不知道他今天是为何而来？他到底想训导些什么？树达吓得战战兢兢。</p>
“田先生，那你还认干儿子？”</p>
“督学大人，你了解情况真仔细，连这些都知道！”</p>
“田先生办大事如雷贯耳呀！田先生，听说你的干儿子原来是一个要饭的，对吗？那么你的这个干儿子跟今天来闹事的要饭仔有关联吗？”</p>
“没有，没有！他还是个孩子呢？！”</p>
“说的就是孩子呀！**里大人有赤卫队，女人有妇救会，孩子里也有儿童团！”</p>
“督学大人，你知道我天天蹲在这学堂里没有出过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呀！”</p>
“那你知道你那干儿子是哪里来的吗？”</p>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在雪地里差不多被冻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过来。”</p>
“那么多要饭的孩子没看到你救，为什么单单救他？你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就收留他，还认他当干儿子！”</p>
“督学大人，他…他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孩子还这么小……”</p>
“孩子？他…他是不是从南方来的！”林督学突然提高嗓音说。</p>
“不会，不会，督学大人玩笑开大了！”</p>
刘一根尾随先生悄悄来到客堂屋后，一直躲在后面的小屋（当地的堂屋后面均有一间小屋，叫退堂屋）里听他们谈话。这个县督学大人说的事情他太熟悉了，他越听越紧张，越听越害怕，当他听到督学刚才的那些话明显是针对自己时，头脑轰的一声像被炸开了一样！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从南方来的？难道他知道自己曾参加过儿童团？难道他知道自己曾为**开会站过岗放过哨？难道……孩子吓得不禁浑身发起抖来，不小心碰到墙边的瓦坛子，咔的一声响惊动了正在谈话的人。</p>
“谁？”督学警觉地问。</p>
一根曾为家乡革命做过工作，又在外流浪过一年多的时间，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他略想了一下，马上镇定地走出来对树达说：“爹，娘叫我来问一下，是否要给你们斟些热茶来？”</p>
树达大吃一惊但马上平静地接着说：“茶还没有冷呢，等一会儿吧！”</p>
“那好吧，要的时候就叫我们！”刘一根边说边退进了后堂。</p>
“啊，是你的儿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呢？”</p>
“不会的，督学大人，这里没有外人！”</p>
“还说没有外人？！那些来闹事的要饭仔不是外人而是内人？！”</p>
田树达无言以对。</p>
“田先生，上峰有令，你必须查清你那个要饭的干儿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从南方来的？三天以后县太爷要亲自派人再来具体查实！我再说一遍，你必须记住：窝藏**，是要杀全家、灭九族，甚至要灭全村全寨、灭一方的！”</p>
田树达吓出了一身冷汗，藏在后堂的孩子刘一根更吓得发抖。</p>
“田先生，刚才进来的这个孩子是不是你那个要饭的干儿子？”林督学紧盯着问。</p>
“不是，他是我的大儿子大强！”田树达说。</p>
“此话当真？”</p>
“当真！”</p>
“没有假？”</p>
“大人，你今天……”心里太紧张，树达试探着转移话题：“督学大人，吃饭的时辰已经到了，大人先……”</p>
“免了吧！”林督学袖子一拂站起来就走。</p>
“督学大人，这……”</p>
以往林督学来楼子寨时，田树达从来都是大酒大肉地当上宾款待，督学大人也从来都是杯盏不拒满嘴流油；可今天正值吃饭的当下，他却像故意躲避似的坚决不肯留下来用餐，田树达感到很不对头。不过客人实在是留不住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坐上轿子开路。</p>
客人走后，树达才记起擦擦额上被吓出的冷汗：自己并没有得罪这些要饭的孩子们呀，他们怎么突然合起来到自己家里闹事呢？！太奇怪了，林督学突然到学堂来干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要饭孩子来闹事的时候来？以往苗奕跋在自己面前讲话没大没小，树达权当他是有点傻不计较算了；可今天贾大赢太反常啦，他今天可比苗奕跋还闹腾得凶而且句句话都像是在挑唆，为什么？是因为玉莲没有许配给他他心里不顺吧？！督学大人讲到学校招女学生的问题，还讲到什么形势、**，甚至怀疑一根是南方什么党派来的……一根还这么小，是自己一家人扒开雪地把他救活的，他会是什么人什么党派来的，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党？回想刚才和林督学谈话的时候，当说到那要饭孩子的来历时，一根却不惊不惧地自己勇敢地站出来斟茶，多么聪明多么勇敢的孩子啊！硬怀疑他是什么人什么党派来的欲加害他，这个堂堂的督学大人怎么连做人的起码良心都没有！还说县太爷、乡长要亲自来侦查这个孩子的来历，这到底是怎么啦……太可怕了，树达只觉得眼发黑、头发晕，感到站立不稳，双手赶紧扶在一个树桩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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