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霞美城亦美!”望着山下映于晚霞中的城,乐寥寥同每一位慕名至此远观此景的人一样不自觉地发出了同一句感叹。
云霞城,一座坐落在扬州魏国境内的群山间的城,正如其名,被晚霞映照下的它非常美丽。不过,如果仅凭这一点,是吸引不了太多游人访客的,xìng yùn的是在傍晚的云霞风景图里还有一处不一样的美丽。云霞城旁,群山间那条通往山后的唯一道路上竖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关隘,夕阳下,巍峨的城墙被映得火红,绣着凶猛豹图的军旗随风猎猎作响,城墙之巅,力量与锋利的长戟揉和在一起,冷酷的杀气蕴着霞光的暖意散发而出。和云霞城美丽下的温柔不同,云霞关带给来的是另一番铭心难忘的震撼。
“啊~~~”乐寥寥没有被美景吸引太久,一个简单的哈欠后便又回到了平日里慵懒的样子。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小鸟从空中飞下,悬停在乐寥寥身前,扑扇着翅膀似乎在等待什么。瞅见丝毫不惧怕人的小鸟,乐寥寥并未觉得奇怪。灵鸟,自奇门术遁甲技传出宛州,流chuán shì间起,这种可代人传音的神奇木鸟早已不是什么稀奇货。
黑色小鸟乖巧地落在乐寥寥抬起的手中。细眼端详,这只小鸟双翅上的柔顺黑羽间杂着点点稀疏的紫色,淡淡地勾勒出一对若隐若现的毒牙,如果不是鸟背上正逐渐浮起变得清晰的蓝色八卦图和咔哒的轻响,想来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只是只长有奇怪花纹的普通小鸟。毕竟如今的灵鸟制作得太过栩栩如生,即使是已经习惯了其存在的人也很难一眼分辨清楚。
“目标四人已到云霞。”黑鸟口中传出的声音极小,不知乐寥寥能否听清。不过以黑鸟出现的时机来看,单凭猜测,也不难猜出它带来的是何消息。“为什么这三天不动手。”紧接黑鸟汇报声响起的是句生硬冰冷的疑问。被黑衣包裹抱手倚树的青年面无表情,目光里不带丁点情绪地看向乐寥寥。
缓缓将黑鸟托向天空,让其飞走,乐寥寥毫不在意身后青年像是质问的问话,继续面朝云霞没有回头。他知道在青年身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质问一说,仅需单纯地听取内容即可。
“你知道这次要对付的是谁吗?”
“不需要知道。”青年的回答仍然简洁无情。
“总之此次不许单独行动。”严肃有力地命令后,乐寥寥扫了眼雄伟的云霞关便转身向山下走去,他实在不愿与无趣的青年多说一句。
晚霞下,离去的男子嘴角带着一抹轻笑。
云霞城外,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小丫头的心情是越来越开心,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急不可耐。自从两天前忍痛割爱把最后一根糖葫芦塞给白鹤羽以来,她已经两天没品尝到那最爱的甜味了。相较之下跟在她身后的夜无云则要平静许多,柔和的目光,淡淡的微笑,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不过,他心底其实并不平静,因为这两天的时光实在是太过平静。“墨姐,难不成魏皇真把白大哥的话听进去了,打算放我们离开?”夜无云低声问向身边的墨魁,毕竟云霞关之后便是齐国,那里的主人可不是魏武皇。墨魁摇摇头:“白笨蛋的话肯定是听进去了,但结果绝对不是放我们离开。”“小墨,我不是笨蛋。”听见墨魁的话,走在最后的白鹤羽急忙凑到她身旁解释道,惹来一张美丽温柔的笑颜。
“那就白傻瓜?或者白…”“别别别,笨蛋挺好的,准确贴切非常适合,就笨蛋,就笨蛋。”瞅见女子耳上颜色悄然加深的花型耳坠,白鹤羽心头忽紧,他可不敢让这如花般盛开的笑容完全绽放。“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墨魁乖巧地点了点头,显然心里很满意白鹤羽的回答。看着美艳的女子突然一副宛若邻家女孩的乖巧模样,白鹤羽知道危机算是解除了,眼角不悦地瞄了瞄路旁几名碰巧目睹这一幕被迷在原地的路人,真是便宜这些人了。
“话说阿羽,等会进城后你去先去黑市看看。”
“好。”
墨魁知晓涵江城里的那位不是什么善人,况且三天来,她与白鹤羽都清楚地感觉到有人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们。手段之高明,根本不给她出手的机会,年轻的夜无云与小丫头没察觉到也是正常。
“墨姐姐!”走在前面已经跟夜无云三人拉开些距离的小丫头转身兴奋地挥手喊道,“快点来呀,我看见卖糖葫芦的了!”话音未落,小丫头就又抛下三人回头朝城内小跑而去。“这丫头。”望着小跑中的可爱背影,被逗乐的夜无云墨魁和白鹤羽无奈地停下了对话,加快脚步追赶眼里只剩下糖葫芦的小丫头。
自古以来,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繁荣络绎的街边集市,就有进行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隐藏暗中的黑市。经过不断发展,今天的黑市更是已成为一处被九州六国所默许的特殊存在,只要不超出容忍的限度,各国都不会过多干涉,毕竟与其漫无止境地费心打压,不如有效地掌握控制。
望霞阁,云霞城知名的饭馆,同时亦是云霞城黑市所在地。时值傍晚饭点,望霞阁外阁内一派热闹繁忙,食客的交谈欢笑,店小二的跑堂报菜此起彼伏。当然,热闹之中也不乏安静之处,二楼一间单独的房间内便是如此。房间不大,比不上别的雅间,刚刚够坐两三人,不过对于此时房间内仅有的女子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女子生得清秀文雅,吃饭间的举手投足无不透着大家闺秀的气息,“咦?”轻音忽起,若静谧竹林间的水滴滴落,空灵好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女子停下手中的碗筷,推开虚掩的小窗,起身微探望向楼外。目光所至,白扇扇动,正是入城后与墨魁分开来寻黑市的白鹤羽。
蛾眉微皱,女子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同时心底浮起一个大大的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显然女子知道白鹤羽的身份。坐回椅上,女子并未继续吃饭,而是抬手轻轻叩向窗台,清脆的哒哒声随即于房里响起,声音没持续太久,因为女子也就敲了三四下而已。
房间里轻响方逝,女子身后至多一尺距离的墙内便接着传来声极为恭谨的女音。
“二xiǎo jiě。”
“下去把那位扇上有朵花的公子请上来。”
“是。”
不一会儿,伴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房门被侍女缓缓推开,悠闲摇着白扇的白鹤羽跟在侍女身后走进了房间。
“来前小生一直在猜想侍女口中的二xiǎo jiě会是何等佳人,此刻相见才知小生还是低估了xiǎo jiě的美貌。不知美丽的xiǎo jiě邀小生前来有何吩咐,难不成是对小生一见钟情想以身相许?小生可……”
“不得对二xiǎo jiě无理!”旁边的侍女严厉地打断了白鹤羽的话,愤怒地警告到。向来能得见xiǎo jiě一面的人无不是彬彬有礼,谨言慎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在xiǎo jiě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有这般上来就随意调侃无所顾忌的,亏得一身翩翩公子的打扮,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
“小燕,你先下去吧。”
“可是。”
侍女小燕看向桌后优雅而坐的女子,清秀的面庞上温柔的笑容恰到好处,似乎并未因白鹤羽的话生气,无奈中小燕只得恭谨地退至屋外将房门轻轻拉上。
随着房门关上,女子温柔的笑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生怜意的浓浓忧伤,“白公子就是如此对待与你一见钟情的女子的吗?”眼波流转,空灵的话音里竟满含幽怨。“额。”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白鹤羽倍感意外,难不成真被自己说中了?果然我的魅力……不对,她怎么又笑了?
原来另一边,前一刻还忧伤绕身,幽怨满满的女子此刻却是在掩嘴轻笑,显得很是开心。“难道白公子要小女子亲自服侍入座么?”听见再次响起的幽怨声音,看了看依旧微笑的清秀容颜,白鹤羽总算是想起来,有个叫做礼尚往来的词。
“白公子好像并不怎么符合花花公子的身份呢。”起身为白鹤羽斟茶的女子柔声说道,终于没有了幽怨。“我本就不是什么花花公子,何来符不符合一说。”收起折扇,白鹤羽觉得与对坐的女子交谈还是正经点的好,省得又惹来什么变化,刚才那双幽怨含情的眼睛,对人杀伤力实在太大。
“哦?”女子抬起自己的茶盏轻呡一口,目光有意地落向桌上白鹤羽收起的白扇,“身在昙花,名为花名,合在一起不就是花花公子么。”美目微移,望至窗外,晚霞洒落,暖暖红晕透过窗扉映入秀眸,甚是迷人。
“花名白鹤羽,绽放为墨魁。白牡丹中的珍品白鹤羽配上绝品的紫牡丹墨魁,真的很搭呢。”
拿起白扇重新打开,白鹤羽没有陷入对面佳人望霞的美丽,女子的话意已很清楚。
她知道他的身份。
“您邀我来应该不会是聊这些闲话的吧。”
“他们都叫我二xiǎo jiě。”
“二xiǎo jiě。”
“当然,我也确实是二xiǎo jiě。”看回屋内,女子微笑不变,温柔不减,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白公子为何事来云霞?”
“随便玩玩而已。”
手中白扇悠闲地轻摇,好像是在附和着所说的话。
“近几天云霞城有些热闹,加上今天又有白公子大驾光临,所以我想跟墨魁聊聊。”
女子话锋转得甚是突然,白鹤羽也没觉得奇怪。能认出自己,又直接表明想跟小墨聊聊,难道她是?
“云霞关地处齐魏交界要地,往来商旅众多,热闹不是很正常么?”
“热闹过头就不正常了,难道白公子不好奇背后的缘由么。”
巧笑嫣然地盯着白鹤羽,二xiǎo jiě话里仿佛在暗示些什么,可惜白鹤羽好像并未听出,不为所动地端起桌上茶盏送至嘴边。
“茶不错,一会能给我点带回去吗?”
“在云霞城,我的消息可是比黑市要早要多哦。”
没理会完全答非所问的回答,女子将一块小木牌轻推到白鹤羽面前,朱红色的木牌上整整齐齐刻着仙客居三字。
“仙客居,云霞城最好的客栈,小女子希望今晚能在那偶遇墨魁姐姐。”
白鹤羽拿起朱红木牌细细端详了一番,又看了看温柔礼貌的二xiǎo jiě,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心里隐隐猜到了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