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原来是百里少爷驾到,手下人不懂事,若有做得不对的,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百里恒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名打扮普通,放在人堆里绝对能立刻完美融入,难以一眼认出的男子正从街边走来。“是丹阳黑市珍宝斋的斋主。”经过中年男子的小声提醒,百里恒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作为丹阳城黑市的主人,能认出自己也不奇怪。
“下去吧。”
“是。”
尴尬为难的士兵得到斋主的解围后,如释重负地应答间急忙退至一旁,远离这位来处极不一般的年轻公子。
“不知少爷来此所为何事?”斋主也不拖沓,果断地直接询问百里恒的来意。清楚百里恒身份的斋主明白,与眼前这位看似和气温柔的年轻公子交谈,多说一句话就意味着多一份未知。“前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百里恒从容依旧,泛着和煦微笑的表情显得很有耐心。“刚得到消息称有shā shǒu预谋袭击此时在太守府的夕楼秦姑娘,所以我和丹阳亭决定先下手为强,封锁住太守府附近以便搜寻捉拿shā shǒu。”
听见斋主的叙述,百里恒眉头明显一皱,联想到那名查探不出丁点消息的神秘富家公子,他瞬间觉得两者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说不定那人就是shā shǒu中的一员。和煦消失,微笑隐去,百里恒严肃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敢在丹阳郡的郡城动手,这些人真是胆子不小!“已经查到shā shǒu的踪迹,还请少爷放心。”“太守府那边呢?”与shā shǒu踪迹相比,百里恒关心的还是太守府,准确的说是在太守府里的秦夕珺。
“目前一切正常。属下斗胆邀请少爷到街旁茶楼品茶等待下面人的好消息。”扫了眼斋主身后街边的茶楼,百里恒摇摇头,“不了,我要去太守府。”听闻别人说的消息往往没有亲眼看见秦夕珺没事来得安心。“少爷要去太守府?”放在平时,斋主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带百里恒去太守府,但此时的斋主却是完完全全地不希望眼前的年轻公子去到太守府,因为他若一去,原本的计划就注定会被打乱。
“怎么?不行?”对于斋主的疑问百里恒少有的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只是到太守府的路上可能有shā shǒu,所以……”“不是有你吗?”说完百里恒不再停留,随即穿过队队严肃站立的士兵踏上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给斋主继续说话的机会,时间紧迫,他可没耐心耽搁。见状,无可奈何的斋主只得跟上百里恒的脚步,一同朝太守府走去。
没人注意到的是,斋主转身离开的一瞬,他的右手不着痕迹地在腰侧做了个细微的手势,人群中一名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斋主的平民看见手势后立刻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
街边茶楼上,悠闲品茶的男子随意瞟了眼楼下离去的三人后,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身披轻甲,腰配长刀的侍卫便迅速走了进来,“亭长。”“通知下去,行动提前。”“是。”待侍卫领命离去,男子再次望向三人离开的方向,不由叹道:“谁能想到他会出现呢?”其实,男子并非认不得百里恒,而是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出现在百里恒面前只会多出更多麻烦,还是让斋主去应付的好。
毕竟是能坐到丹阳亭亭长这个位置的人,审时度势的能力定然不会弱。
时间稍稍前推。雪滴大人所在的小巷中,激烈四溢的剑影刀光,神奇绚烂的剑技刀法,迅速难寻的人影跑动,这些,额,都没有。雪滴大人和无情青年之间的战斗用两个词便可以完美地形容:波澜不惊,杀机暗匿。
巨剑直立,雪滴左手自然地搭在巨剑上,脚下纹丝不动,右手却是不时于身前,身侧或身后合适地一挥,接下无情青年挥来的雁翎利刃。无情青年的攻击没有因为雪滴一次次的成功应对而出现丝毫停歇的迹象,刀落剑阻,刀落剑阻……单调的动作漫无止境地循环着,很是枯燥乏味。
然而,如果有真正懂行的人在旁观看的话,定会发现这场容易令人犯困的交锋其实并非看上去的那么无聊。无论是从何方向,以何形式,无情青年的每一刀起,每一刀落都是极为的简单,简洁,一点多余的动作,甚至是眼神,表情,都没有,目的直接得与其正面交手的雪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每一击皆是刀刃刁钻,直指要害。纵使挡下了每一刀,寒寒的刀气杀意也依旧直直掠过剑锋,透过衣裳,清晰可觉。
所以,看似枯燥乏味的刀落剑阻,无一不是落在生之后,阻在死之前。
真正可怕,能夺人命的攻击往往不会华丽激烈。平淡无奇,简单极致,才是最致命的。
“你的刀法是魏天择教的?”
刀剑相抵,些许镂空勾画出条条交错弧线的冰冷剑身寒光闪闪,映出的成熟面庞上,平静从容中带着好奇。如此简单精妙,刀刀只为取人性命的刀法可不像是一位年纪轻轻的人能自己悟出的,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经验这东西,仅有亲历无数战斗,沐浴血腥而出这一条路可以获得。
“不得对陛下无理!”
听见魏天择三个字,一直面无表情的黑衣青年竟是突然愤怒起来,本以为根本不可能出现丁点情绪的双眼中怒意虽不浓郁,但却足以令人心头一颤。在九州,单提魏天择三个字,为之动容的人说不定不算多,不过若是提到他的称号,必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魏国武皇!
手上一推,刀剑分离。看着对面愤怒的黑衣青年,雪滴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奇特长剑。
“若论shā rén,我手中的家伙可也不弱于武皇陛下的刀法哦。”
话音落,雪滴出,唯留巨剑独自傲立在原地。
剑光闪,刀刃挥,当当清脆独独一声,短短急促。
看似简单地一挑,一挥,一转身间,若有若无地蕴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想留住我,怎么说也得武皇陛下亲自出手吧?”
长剑回鞘,扛上巨剑,挑着鸡骨的男子悠闲离去。小巷中,仅剩下半跪于地,胸前鲜红,口吐鲜血的黑衣青年。雪滴并未下shā shǒu,毕竟是魏国暗卫,武皇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剑匣龙十一。
邀月剑。
一柄专为shā rén而生的利剑,加上剑法曾经一度冠绝剑阁的男子,兴许真的只有刀法入圣的武皇才能将其留下。
雪滴这边结束的时候,夜无云和小丫头同公子秋的战斗也有了结果。街道中央,蓝色的留影剑斜斜地插于地上,周围围着不少小柳刃。修长锋利的柳叶双刃,一左一右握在公子秋双手中,一高一矮架在夜无云和小丫头的肩头脖侧。滴滴汗珠从夜无云额头渗出缓缓流下,血腥的气息由夜无云胸口飘出弥漫四周,就连小丫头秀美的俏脸上也多出了明显的伤痕血迹,衣裳的条条细口处更是已浸染抹抹鲜红。
“看来是我赢了呢。”
悠悠一笑间公子秋俊俏的脸庞上竟是仅有几道不明显的轻痕。然而,就在公子秋话音落下的瞬间,街道旁突然传出一阵突兀的响动,刃收身退,公子秋急忙后撤拉开距离。一段飞速的轻嗖后,一柄样貌普通的长剑随即直直地插在公子秋前脚刚离开的地方,原来突兀的响动是长剑出鞘。
“夜……夜…夜哥!这是大哥让我带给你的…”用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小雪滴倚着街边的墙壁大喊到。他这一路来得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先是怀着一颗高效完成雪滴大人交代的任务的心一路狂奔回丹阳琴院,可惜夜无云和小丫头已先一步离开。秉着雪滴大人的任务必须完成这一宗旨以及迫于雪滴大人在小雪滴心头的威严,他半刻都不敢耽搁,一路打听询问下,总算是大概猜到了夜无云两人要去的地方。于是,在一波惊心动魄地fān qiáng绕院,躲过封锁街道的丹阳亭士兵后,可怜的小雪滴终于于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夜无云。
朝累得不行的小雪滴投去一眼感激,夜无云随即看向直直插于地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剑。这柄剑他认识,准确的说,九州六国的人没人不认识。它不是剑匣龙十一里的任何一把,也没有什么响亮独特的名字,但每一个见到它的人所说的话都会是这样:
“这不就是一柄剑嘛。”
纵使具体的词汇会出现差异,话的内容是绝对不会不同。这就是一柄剑,普通得人人都认识,普通得只能以‘剑’这一极具广泛概括性的字来称呼它。
公子秋好奇地将逼退自己的长剑打量一番,想想看看会是什么神奇名剑。
这种剑好像是个铁匠铺都铸出来吧?
收回目光的公子秋摇摇头,俊俏脸庞上的兴奋顿时化作失望。
忍着胸口的疼痛,夜无云伸手将普通的长剑拔起放于身前,指尖轻轻抚过算不上铮亮的剑身。
嘴角轻翘,一抹别样的色彩在青年眼底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