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听着这首熟悉的旋律入睡,不知不觉中跨过了世纪,醒来时已到了相会的时刻。
甲申年夏,大学同学打来diàn huà,说同学毕业20年聚会定于八月的某日在省城某宾馆举行。顿时,脑海中像放diàn yǐng,20多年前的画片飞速闪过。是啊,该是相聚的时候了。20年肯定有了许多变化,同学之间也有了不小的反差。此时的我早已忘记了自身的不如意,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去。
多数同学来了。有从政的,教学的,也有早早下海做生意的。有官居“知府”的一方行政长官,有任常委的“州官”,也有县处级,有教授,也有老板。当然也有科级以下人员。大伙已跨过或正跨上不惑之年,男同学大多数虽已变得发胖,但眉眼上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二十年时光过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过去大大列列,满不在乎的如今却谨小慎微,而那些过去老老实实的却被认为又有了花花肠子。女同学虽已到中年,但风韵犹存,似乎刚离开青春期,别有一番丰腴之美。她们在我眼中永远是十八岁。记得上体育课时,一位优雅的女生,踢腿时能将自己的脚踢过头顶。如今赞měi nǚ性的词藻太多,当人们无法对其称赞时,就用这样的话来形容:腰是腰,腿是腿,胸是胸,脸蛋是脸蛋,这些词语用在我班的一些女生身上,一点不为过。有人认为校花就出在咱班的女生当中。你去想象吧。
为办好这次聚会huó dòng,众同学可谓不遗余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丝毫也未看出几位领导同学有什么官架子,那位“知府”同学是当前本班同学中职务最高的,他首先请班干部讲话,然后他自己做了得体而又谦虚的发言,和同学们进行推心置腹地谈心。由于公务繁忙,第二天一早他就回了。
应临夏、甘南两地同学邀请,同学聚齐后的第二天,分乘几辆小车,在拜访母校后,向南进发。沿着弯弯的小河和起伏的山峦,经过山间瀑布,舒展的草场,到临夏。在这里,那个随同大伙一起行动的常委同学接待了大家,参观了马步青公馆和位于和政县的古生物化石馆,而后直赴甘南。当登临一个山口时,车队停下了,甘南的同学捧着哈达和青稞酒在此迎接。车外一股清爽的风,山那边,首府合作一览无余,近在眼前。
又一个黎明,风和日丽,我们走向了州府郊外的一片开阔的大草原当智草原。那里有几顶歇山顶式的大帐篷,有着巨大的玻璃窗,宽敞明亮。透过窗户可欣赏远处山头上的风起云涌,绿茵茵的草地和山花,和遍野的牛羊。一位女同学身着藏袍,带着她那美丽的表妹来为大家献歌敬酒。歌声悠扬,带有浓浓的草原味道,表达对远方来的客人的敬意。
酒酣之际,同学们摆开姿势照相。一位女同学坐在凳上侧身拍照,显得十分优雅,我凑过去坐到了她的身旁。男同学们笑了起来:岁月能改变人啊,要是过去,借你个胆子你敢吗?是啊,我说我不敢。对女同学,我只能是“四望”:望尘莫及,望而却步,望梅止渴,望洋兴叹。引得一片笑声。当我拍照时,这位女同学又过来和我坐在一起。呵呵,这是位很漂亮的女同学啊。记得新生入校时,下了火车在接待点等学校的大轿来接,注意到旁边就有一个穿着入时,手提粉红色皮箱的女孩子。她和我一同乘车,一同下车,一起到校办公楼办的入学手续,后来发现竟然在一个班上。第一个见到的同学原来是她。
这次聚会,卫东和我引起了同学们浓厚的兴趣。毕业之际,西安军校来校招学员,我俩报名参了军。经过一番雨水、汗水、泪水和枪弹的洗礼,而今都已退役。同学开玩笑道:你们戴着绿帽子,背着黑锅,还没有打过炮,是怎么回事?我说,这是说我们的炊事班战士。又有人问:被窝里放屁-----能捂(武)能闻(文),大概是说你们吧?我答:指的就是咱俩啊。
这样一个鲜花盛开的日子里,二十年未谋面的同学相聚,该给草原留下点什么。我记起头天夜里在宾馆写下的几句,此时终于在这欢歌笑语声中完成了我的唱词,借着酒劲上场了。主持人发话了:请大家注意,某某做了首诗,给大家朗诵朗诵。同学议论道:好啊,应该有诗。有人问:是不是打油诗?我答:也许不是。我想,如果有人笑出声来,那就真成了打油诗了。大伙很快安静下来,我用那不太标准的嗓音朗诵起来。
大家倾听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诵毕,报以热烈掌声。
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发言,其内容之丰富,思想之深刻,感情之投入,言辞之激昂早已超过了我那首所谓的诗。大家的jī qíng被点燃了,不约而同地吐露着自己的心声。一位女同学说:毕业那时,我多么想嫁到这里来啊,但这里的男同学却无动于衷,没有一个理解我的心情,也没有谁主动来找我啊。大伙纷纷谴责起甘南的男生们,并各罚一大杯。
领略草原风光,喝青稞美酒,听美妙民歌,我真醉了。有人说我气色很好。是啊,我也觉得这年的心情很好。脑海中又闪过一些画片。开学的翌年春天,全班在宿舍楼后的山上用筐拣拾垃圾。不知为何,我用铁锹从地上挑起一顶可能是果农丢失的破草帽抛向空中。那草帽在空中盘旋,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位漂亮而优雅的女生头上。女生顿时花容失色,美目不再是盼兮,而是怒视着我。所有的男生都为我捏一把汗,认为必定挨一顿臭骂。谁也未料到,她在怒视片刻后突然扑哧一笑。
学校礼堂里每周都放一场diàn yǐng。对号入座时和某位漂亮女生坐在了一起。女生给我一块水果糖,一边吃还一边说笑着。diàn yǐng开始了,却是一部反映外国侵略者掠夺华人做海外苦役的悲情影片,片名叫《海囚》。一开始就不轻松,女同学脸上挂满泪珠,后来随着剧情的发展她哭出了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当看到被奴役者借机向侵略者裆部踢去,踢得外国佬捂住下身在地上打滚时,她破涕为笑,笑得那样开心。我认定有着如此丰富感情的女生是个好女孩。但一开始和她看一部悲情片,注定我的情感也是悲情的。
草原之美,美在青青的草,美在盛开的野菊花,美在处处有歌声,也美在场面宏大的锅庄舞。帐篷外草场上电线杆架着高音喇叭,奏响缠绵的舞曲,令人陶醉。几十上百人连成一串,在当周草原上边跳边转着圈儿。从不跳舞的我只能望望,我望着一位女同学优雅的舞姿,仿佛置身于梦幻中。
返程中经过黄教六大寺之拉卜隆,感受了浓厚的宗教氛围,看那寺院上空盘旋的鹰,以及那鹰的忧郁的眼睛,忽然感到人生的悲欢离合和生死无常。一位身居要职的女同学出外考察未能参加,委派一位女副县长在此等候看望大家,给每人赠送了精美礼品。
身兼领导和学者双重身份的临夏同学再次接待了大家,并给每位赠送他编著的书和临夏花儿的光盘,他用他那优美浑厚的嗓音亲自为大家献歌。这是几首缠绵高亢的临夏花儿,其中一首歌词唱道:
“园子里长的绿韭菜,
你不要摘啊,
你让它绿绿地长着。
亲亲热热说下的话
你不要忘啊,
实实么落落地记下。
……”
返回省城时天已经黑了,远远地对面奔驰而来的车灯,映照出同学的身影。同学们一路尽叙离别之情,回忆着那渐渐远去的校园往事。一位女同学对我和卫东说,当时看到我们三位男同学陪着一位女同学在一起,让她羡慕不已。“为什么三个人就围着一个女生转呢,你们不论谁来找我,我都会乐于相处的啊。”呵呵,我们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实际情况是,同学y和女生c在谈恋爱,因和y太熟悉的缘故,上街时我和卫东也经常陪着他俩去,未曾想,无意间当了别人的陪衬。女生对我俩说:“其实我也很优秀呢,就因为你们的眼光被某个女生耀眼的光芒所遮蔽,没有认识到我啊!”我俩说是啊是啊。这个女生确实很有才。
一阵睡意袭来,脑海中又跳出几张往昔的画片。每当走进教室时,总不由自主地向某女生望去,女生也发现了,这使本人在进入教室的一瞬间无所适从。此时校园时光已近尾声,即将各奔东西。后来我将毕业留言册拿给一位要好的战友看,他看了女同学耐人寻味的留言,建议我大胆地向她写信。信写了没有呢?写了,但言辞含糊,词不达意,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
还是那个春天,在校园旁的花果山上,参加完一次劳动后,其他同学都下山了,只剩下我和一位漂亮的女生。山很陡,女生胆小不敢站起来行走,蹲着慢慢往下溜,我和她说了几句话,却未伸出手去扶她一把,自顾自地下山了……
越野车一个颠簸,梦醒了。我问我自己,为什么不伸出手去?
2008-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