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石头端着一碗米酒,敬陈元浩道:“副舵主,今儿个咱们大家伙大功告成,不但把心蕊姑娘给救了,还杀了那该死的赵财主,又抢回来这么多钱财,你为何又始终闷闷不乐?来来来,干了这杯酒,俺周石头这辈子说实在的,敬佩的人还真就不多,但是今儿个俺算是服了您了!要不是你的话,这次漫说是救回来李心蕊,杀了赵财主,估摸着咱们这些人即便是去了,也都是白给!”
陈元浩接过周石头敬的酒,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又把酒碗给放了下去。
周石头看陈元浩脸色不好,于是接着说道:“副舵主,你这是作甚?要说今儿个可是高兴事儿,你为啥这么不高兴呢?是不是有啥不痛快的?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
不待陈元浩说话,李铁柱倒是先站起身,双手抱拳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正好今儿个大家伙都在,那么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就顺便歃血为盟,打今儿个往后,大家伙便都奉副舵主为大舵主如何?”
陈元浩对于李铁柱站出来挑明让他当舵主这件事,其实在下午回来之后,便已经知道了。
有了李心蕊这层关系之后,李铁柱和陈元浩的关系便似乎更拉近了许多。
回来的路上,李铁柱便和陈元浩暗中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出路问题,提及了要陈元浩当这个舵主。
陈元浩当时只是假意推辞了一下,并未表态,但是内心之中陈元浩其实是早已觊觎上了这个位子。
这倒不是陈元浩喜欢当这个贼头,而是在他看来,命运更多的时候,最好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与其被人当枪使,倒不如自己抓着枪杆子来的痛快,而且论心智论武力,现在他在这个群体之中,都当仁不让的有资格坐这头把交椅。
故此这会儿陈元浩对于这件事,是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的,陈元浩这才站起来,故作推辞的笑道:“各位实在是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这不成,绝对不成!”
周石头吴杰等人互视一眼,各个心中门清,这历来功劳最大莫过于从龙之功。
于是几个家伙都无比严肃,走出来站在一起,纷纷一抱拳,对着陈元浩单膝跪下大声说道:“我等愿奉你为舵主,还望舵主不要推辞!”
看到几个最有威望的海盗都跪下了,其余的众人也都赶忙纷纷跑到了他们背后,呼啦啦跪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喊了起来。
不外乎也是表明,今后他们愿意听从陈元浩这个舵主的吩咐,还有人发誓道如若反悔,天打雷劈,落海喂鱼……等等。
陈元浩装作一脸为难的干笑了一声道:“这如何使得?这可如何使得!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也就勉为其难,先担起这挑子好了!诸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着便赶紧上前,一一将周石头、李铁柱等人给拉了起来。
陈元浩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位置,扫视了一下下手的众人。
这种做老大的感觉还真是不错,虽然手下目前为止还没有多少,但是好歹他现在也是一个头领了!
不过这种得意也仅仅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同时陈元浩还多少有点鄙视了自己一把,不过是个小小的匪首罢了,居然也能让他偷着乐的屁颠屁颠的!
现如今他好歹也算是一伙人的头脑了,今后要考虑的便不单单只是他自己如何混下去的问题了,而是要肩负起这一群人的未来,带着他们在这茫茫的大海上讨生活。
未来的道路到底有多艰难,现在他还想不出来,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今后走上这条路,就意味着他们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从此之后要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如果顺利的话,他可能会成为海上的一个强大的势力,但是假如上天不作美的话,他们这一撮人,很可能会很快便成为可悲的牺牲品。
茫茫大海上像他们这样的海盗群体,可以说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多如牛毛。
其中绝少有人能成为呼啸大海的枭雄,而即便是有些人混的相当不错,但是也都很快像流星一般的在这片大海上一闪而过,真正算得上是成功的海盗又有几个呢?
陈元浩想到这里,于是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了脑后。
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么多事情的时候,他眼下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踏出良好的第一步的问题。
昨晚陈元浩登上了这个舵主的位置,被这里所有人奉为了舵主。
陈元浩假意勉为其难接受了这种安排,事后又是歃血为盟,又是斩鸡头,淋鸡血,焚香磕头。
李铁柱搬出了一整套的仪式,指挥着所有人忙活到大半夜,郑重其事的将陈元浩扶到了这个位子上。
陈元浩对于这些规矩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像木偶一般被李铁柱他们折腾,好不容易才算是完成了所谓的仪式,事后又和众人喝酒喝到了后半夜,才算是散开休息。
今天一大早起来,陈元浩便将众人再一次招到了面前,他们这会儿连一间像样的草棚都没有,所以也就不用说什么聚义厅了。
大家伙只能在海边一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来召开陈元浩当上舵主之后的第一次全体大会。
陈元浩将思绪拉回来之后,再一次扫视了一遍在场之人,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开口说道:“诸位兄弟!既然在下蒙大家伙抬爱,当了这个舵主,那么陈某不才,在其位就要谋其事,就要想办法带着大家伙讨个好的出路,不能让大家伙再像以前那样过苦日子了!
眼下咱们犯下了这个案子之后,想来官府方面肯定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定会想办法追剿我等!所以咱们这段时间,要小心为上!
另外消息肯定会很快传开,周边海上据石头所说,也有几股子势力,当这帮人得知消息之后,难保不会嫉妒,保不定会想办法来个黑吃黑,把咱们给吞了!
所以今儿个我招大家过来,就是想要提醒一下大家伙,到了这里,并不是刻意高枕无忧了,相反,咱们还要更加几分小心才行!
有银子赚,咱们必须要先有命花才行!要是一不小心的话,保不准咱们就连怎么栽的都不知道,那可就冤枉大了!”
说到这里,陈元浩停顿了一下,看到下面众人都渐渐的打起了精神,开始仔细听他说话。
周石头等人更是听罢之后连连点头,很显然是表示同意陈元浩的意见。
于是陈元浩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既然咱们干了这行,那么在商言商,为盗言盗,咱们就不再是之前那样,闲闲散散,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这次去赵家,虽说有陈某居中帷幄的功劳,但是也有大家伙齐心协力的功劳!
要不然的话,咱们也成不了事,也不可能安然返回这里,有吃有喝有说有笑!
但是!平心而论的话,陈某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一次咱们偷袭赵家之所以成功,更多的却是运气!大家伙听清楚了,我说的是运气!”
说到这里,陈元浩开始加重了语气,下面众人听到这里,都立即打起了精神,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陈元浩身上,一些人还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
陈元浩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转身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了下来,缓缓的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
随着陈元浩拉下脸之后,众人不由得都微微有点紧张了起来,当陈元浩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
“你们可认为我说这话是在危言耸听吗?那么你们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这次咱们之所以偷袭赵家能得手,除了赵家这两年因为海盗登岸袭扰很少,而自己太过松懈之外,其实更多的是咱们运气不错!
你们可以回想一下,咱们在潜入院子的时候,假如前院家丁们被惊动的早了一点,那么仅凭咱们这些人,还能不能拿下前院,将赵家的家丁和家奴给一举成擒?
我想说,不能!因为当时你等许多人也都看到了,对方仅仅是一个家丁冲了出来,便逼得你们好几个人都无法近身,甚至于还被他伤了一个弟兄!要是我们动作稍慢一点,多了两个家丁,让他们逃脱的话,凭着你们的本事,又还能不能得手?
这还不算!昨天石头问我,为何闷闷不乐!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正是因为你们,所以我很是担忧!
因为在我的眼中,其实咱们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陈元浩说到这里的时候,口气已经变得十分严厉,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了起来。
众人听罢之后,都觉得有点很不舒服。
在他们昨天看来,他们能一举将赵家大院拿下,抢了赵家大院,还杀了赵财主,应该说是一举成名了!
这事儿即便是放眼周边那些海盗们,那些人也不见得就能干的比他们干的漂亮。
可是没想到现在却被陈元浩说成了乌合之众,于是几个海盗立即便有点不服气了起来,鼓着腮帮似乎想要争辩一下。
陈元浩冷笑了一下,看了看几个一脸不服的海盗,走到他们面前,盯着他们问道:“怎么?不服气吗?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不好听?哼哼!”
吴杰正好就是其中一个,脖子一梗说道:“陈大哥这么说,俺确实有点不服气!咱们即便是运气好点,但是能一举捣了他赵财主的家,就算是再不济,也总不能说咱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吧!”
陈元浩转身走到吴杰面前,低头以俯视的姿态盯着吴杰的双眼说道:“哦?你真是这么以为吗?你们不觉得我们是乌合之众,那好!今天我就不妨说说看!
第一,那个使枪的家丁在冲入院子之后,你们又有谁能将其拿下?为何几个人围着他,非但没有将他放倒,却还被他伤了咱们一个人?
第二,你们明知道我已经说了,要尽快离开!但是又有几个人按照我的吩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第三,你们明知道可能会有追兵,却还是舍不得身上所携之物,不少人宁可不要命,也放不下身上的东西,险一些害得大家伙被官军追上!
这还不够吗?要胆量没胆量,要功夫没功夫,不听号令,贪恋钱财!
而你吴杰,虽然你这次干的不错,但是临走却不管不问,擅自反身回去放了一把火,你可知道,很可能就是你那把火把附近镇守千户所的官兵招来的?几乎害了所有人!
难不成咱们还不算是乌合之众吗?”陈元浩盯着吴杰的眼睛,大声的对他喝问道。
吴杰脖子梗了一梗,连脸都被憋红了,张了几下嘴,但是却没有找到可以反驳陈元浩所说的话的理由。
陈元浩也不搭理吴杰,转身对着所有人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有人觉得咱们是海盗了,烂不烂都无所谓,乌合之众又怎么样?还不照样是混一天,当两晌?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奉劝你们,最好现在就别再干了,直接洗手上岸,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营生活下去!
但是只要留下来干,我便不能让你们这么混吃等死的混下去!这命是咱们自己的,要是连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就永远都别想让别人瞧得起咱们!
咱们不做就不做,但是只要做,哪怕是做海盗,咱们也要做最好的海盗!”
陈元浩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于开始挥舞起了他的手臂,来强调他所说话语的分量。
他不是什么演说家,但是偶尔也看过几本演讲与口才,当然知道这个世上其实有许多政客,是靠着成功的演讲成功的。
而且他也曾经参加过学生会干部的竞争,多少积累了一点演讲的经验,今天他算是彻底把这些东西都用上了,用手势和肢体语言来加强演讲的效果。
众人听着陈元浩激昂的话语,不由得开始激动了起来,李旺财更是在陈元浩说完这番话之后,大声附和道:“陈大哥说的不错!咱们就是要干,就干最好的海盗……”
海盗们这时候也开始觉得,陈元浩这个头领他们没有选错,几句话便让他们开始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另外让他们也觉得其实当海盗,也不见得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陈元浩满意的看了看这帮子海盗们,心中暗自有点得意,只要能说到他们心里,那么接下来很多事情便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