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p>
</p>
三叔接着说:“等等,还等不到车来,村里有摩托的也白天开在外边,没处想办法,那个心是几急啊!皇天,当真没话说,没话说了。”三叔说的几句就苦叫着“皇天”摇头说不下去。</p>
肖生妈说:“后来,还好今天龙泉车没早走,到了四点半开来了。大家就抬了板拉车架到路中央,一定要他搭人救命。那司机见人这个样子,怕死在车上不吉利,就是不开门。先明就扶着车头急得流泪说:开车师傅,你行行好,帮我救命该!那司机还是不敢搭,这时,外墓用海林的老婆出来保证说人决定死不了,他还能应话。她是开车师傅的堂表姐,这样说了,公路上的人也是拦着不搭人就不让开的架势,那司机就只好让人把翊资抬上了车,运到了木樨。”</p>
这时,手术室过道里远远传来肖生爸惨痛的叫声,凄厉的让人心抽搐。</p>
肖生妈双眉紧锁,忧心着说:“做手术,痛些……”</p>
三叔说:“还不痛的?痛的魂都没了!”</p>
又听得肖生爸一声大吼“皇天!”听得人人心慌乱。肖生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默默祈祷。</p>
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传来惨痛声慢慢低下去了,大概人又昏过去了。</p>
各人都是沉默的担忧着,心内一刻也不安宁。虽有好几个至亲在,肖生只感到一种极端的孤独无助。肖生妈把放在窗台上的祛邪草药端过来,这草药是救护车到三叉口村时,肖生爷爷拦住送上来的。肖生爸喝东西已很吃力又呛,和着血从额头窟窿呛上来,就没能喝得多少,这时还是满大杯的,肖生妈见肖生低垂着头,神形委顿失形,就端过茶来想让他喝口,肖生摆手不要。肖生妈就叫爷爷,三叔喝。三叔先接了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好半杯方呼出一大口气,递给肖生爷爷,他接了只放在窗台上,自儿子送进手术室后,他就一直念着佛,一脸虔诚的求佛保佑。</p>
肖生妈说:“二嫂,小嫂都把身上带的钱全部掏出来给了我。让我先拿去用。几个亲人是当真好了的,真没得说了的。出事困难时是真需要亲人哥弟的!”</p>
三叔叹气说:“便想想我们一帮哥弟群有这苦的。那次老四尼手被烘香菇的排风扇撕掉了整一大块手背,到中医院去缝,我在里面陪伴的,那血管接接又接不好,接了又接,接了一个多小时,翊姜痛得豆大的汗流出,我也急得汗湿了衣服,真不敢去想!”</p>
肖生妈说:“哦!我们哥弟群哪一个不有事过?小叔么那次公路上走走都会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了头的。二叔就稍微各样点,没出大伤害,但是年纪轻轻,先个二婶就死了,也是苦的说不出。你么各事总不顺,想想怎有这多灾难的。”</p>
各人都是无语。肖生妈沉思了会说:“三叔,我想想今年大年三十夜,大门开的不对啊!”</p>
三叔问:“怎不对?是几时开的?”</p>
“和你们一样都是子时开的。你们那大门开响了,老四尼鞭炮放起来也开始开了。我这翊资就说也开门,等我这鞭炮响完后一半夜就没人再开门放鞭炮了,村里人都是早上六点多钟才开的。”</p>
“不会吧?那赞坤不是也那个时辰开门的吗?”</p>
“赞坤?……”</p>
肖生厌烦的打断妈说:“妈你别乱想了,和开大门有什么关系的。”人最无助的时侯最容易胡思乱想,肖生受不了这般胡思乱想下去。</p>
三叔看着发呆的肖生,怜爱说:“肖生是当真听话的喇!”见肖脚上穿的皮鞋裂开了个大口,说:“肖生,你别这样节约,这皮鞋该去换了,再买双来。”</p>
肖生应着,这时只感三叔就是大树,可以信赖,可以依托……想着三叔在门诊大厅捂脸痛哭的样子,心内就生满了感激!</p>
手术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手术门还紧紧关着,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出来又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呢?</p>
现在最担心的是肖生爸眼睛会不会瞎了?</p>
肖生三叔忧愁着说:“如果眼睛要盲了就休了,那个是连饭都要拿不出吃了……”</p>
肖生想像着爸脸上深陷着一对盲眼,双手摸索着过日子……心都要碎了。这时又只是安慰着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只要爸能活得下去让自己有还能有照顾的机会就万幸了,不管爸是双眼盲了还是坐着不会动了,只要有一口气,自己就一定好好的照顾他活下去!</p>
肖生妈慰解着说:“我曾问过翊资,眼睛还能看见否?他说一只眼是还能看的见我的手动……”虽是这般说,却也是满脸的忧愁。</p>
大家都是愁情郁郁的坐着不响了,时间一分分过去,忧愁似潮水般涌动。</p>
十一点多钟,小舅来了。肖生看到他,心又安定些。他锁着双眉问:“人还没出来?”</p>
肖生妈点点头,满脸忧苦又是劝小弟回去,说他明天还要出车,这里有这多人在,不用担心的。</p>
肖生小舅说,明天要去龙泉,可能要五六天。有事就打diàn huà与他或找紫屏镇卫生院院长老邱,会帮忙。他也会尽早回来。现在先交了一千元钱进去了,医院床位护士都会安排好的。</p>
大家听着都是很感激!肖生妈更是说不出的感动,直是叫小弟早些回去休息,现在都这晚了,明天出车要早起的……</p>
肖生小舅又嘱咐了一些事,叫大家放心些,人手术做了,医院住进了很快就会好的。然后便告辞去了。</p>
到了十一点四十多钟,手术大门终于轻轻拉开了,走出一位护士叫家人去四楼外科住院病房安排病床。肖生就忙和三叔跟着她下去,到四楼。</p>
病房被安排在护士办公室对面的外科监护室。肖生和三叔跟着一位护士去领取了被单床褥,白色塑料的脸盆杯子尿壶等用品。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妇人抱着小孩在睡觉,六张床位有五张是空的。三叔就挑了那边靠窗的一张床铺好。</p>
整理好后就到五楼。等着人推出接下去。</p>
过了会,那主刀的矮壮医生就出来了,告诉了情况,说鼻子可能以后要没了。</p>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过了会,三叔肖生妈几位就急切的问那医生眼睛怎样?</p>
那医生说:“眼睛看来是好的。还可看的见。”</p>
三叔脸上顿时放轻松了下来,说:“只要眼睛好,别的就不管它了。以后还能自己饭拿得去吃就好些了好些了!”</p>
肖生爷爷更是念佛似的直说:“眼睛好就好,眼睛好就好……”</p>
肖生爸就被推出来了,只见爸一张脸全变了形状,样子很是吓人。鼻子是还留着,一块块细碎的皮肉都一条条的缝上了,肿的大的不能再大,苍白的成了青灰色,想来医生是整个撕裂下的鼻子缝上不知能否活得过来,见那全无血色泛着青灰色的光确实让人担忧之极!左右脸颊各一条长长的缝合线直拉到鼻根,在鼻根处一片纱布贴着。医生说那个洞还缝不起,要看它肉长出的情况才能做。</p>
整个人昏沉着一动不动,双眼深陷,面色全无血气,只有胸口的气息让人知道他还活着。看着直让人心痛之极!</p>
大家抬起担架,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的慢慢抬到楼下病房,小心的挪到病床上,盖好被子,大家才松了口气。</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