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溜达的有些累了，回到房间，浑身没力气，就洗把脸，仰面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没扔下刚才的主题，又在心里边想：我这么丑，怎么会这么幸运呢？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丑小鸭的运气呢？
是水心宝石？是王妮？是时间？还是那些苦难的堆积？
想着想着，林峰打起了小呼噜。
电视机里的人物依然在演哑剧，连机枪都没有声音地喷着火舌。
林峰看见水心宝石里的小红鱼开始游动，水心宝石里又多了几条白色的、黑色的、橙色的、红色的小鱼，显然是小红鱼的后代。
这些小鱼的出现，可从来不是白出现的。
林峰想：怎么又见到这些小鱼了？看来还是要回高原了，这是王妮在召唤啊。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这次的事情一定与以往不同。
林峰怕耽误了会见王妮的时间，就摸黑儿起了个大早，急匆匆来到火车站。
售票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售票员在打瞌睡。林峰买了西安到格尔木的车票，赶忙赶往安检口。
安检口依然是只他自己。林峰猛然觉得有些问题，王妮不是因为上次来会面自己，受到天庭惩罚，下凡到刘强强家了吗？天上一天，地上十年。虽说还没有到，也该是正在投胎的路上啊。
她怎么还会有特权又机会来见自己呢？
林峰又反念一想：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不一定不存在，不一定不发生。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也许是自己站位的高度还不够。任何存在，都有它的理由，赶紧上路吧。
这么一想，林峰于是内心坦然，坐在候车大厅里候车。
候车大厅的地板光亮，映着头顶的灯光，水晶一般打着林峰的下巴。
林峰正百无聊赖，这时候，检票员向他招招手，示意开始检票。林峰赶忙起身，心里纳闷，就是起了个大早，也不能只自己一个人等车呀？往日，到了检票时间，人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拍着队，晃悠着往前走，生怕自己前边挤进一个愣头青。等过了检票口，大家再急匆匆，你争我抢，你追我赶，往站台蜂拥。
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约好了？怕耽误我行程？
林峰心里一开始有些纳闷，后来就有些悚然。
他看看检票员，想从检票员脸上察觉出点儿什么线索，或者看出些什么异常来。
检票员戴着大盖帽，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林峰一眼，检过票，目光又扭着散视大厅。
林峰上了火车，车厢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像是刚刚打扫过。铺位都空空的，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林峰倒不像是来坐火车的乘客，而像是来检查列车卫生的领导。
林峰正纳闷着，而火车似乎也只是在等他一个人，他的屁股刚沾到铺位边，火车就顿了一下，缓缓出发了。
林峰望着窗外，一路上的隧道，一路上的荒漠，黑了白，白了黑。林峰突然想起来，今天还要到图书馆报到。他赶忙摸出手机，拨王雅琳的手机号。手机信号却一直不好，根本就拨不出去。
林峰急出一头汗来，人家王雅琳多么高看自己呀，一口一个英雄，一口一个大哥的，满脸恭敬，满眼崇拜。自己呢？却在第一天上班就不打招呼，不到岗，失去联系。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关键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这个英雄，这个大哥，以后还怎么当啊？
要是有一个电话解释解释，说说原因，道歉道歉，也算是懂得点儿事儿，懂点儿规矩。可是，这个破手机，就是拨不出去电话，看来是非换了不可了。
林峰实在是坐不住了，就起身来到乘务员的休息室外，见女乘务员正在摆弄手机，就敲门推开一条门缝儿，“大姐，大姐，这火车上，怎么一直没信号啊？我有点急事，想打个电话都打不成。”
“怎么没信号？没信号，我怎么这么好手气，抢到了个一毛钱红包？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这么差劲？”乘务员丢了林峰一眼。
林峰心想：哎，唉，真是到处不受待见啊，还不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自己要是长成跟王力宏一样的大帅哥模样，面前的这个女人，准保是满脸崇拜，满面春风，满眼秋波。还不得让出座位来，拿出笔记本来，又是签名，又是合影？又想一个拥抱的？
“哦，我拨了半天电话了，就是拨不出去。”林峰讪讪地说，没正面回答女乘务员的话。
“我的信号满着呢，你的手机是不是欠费了呀？是不是对方把你拉黑了呀？或者，手机进水了呀？或者，被门挤了呀？”女乘务员提示着林峰，又像是没有说手机，像是在挖苦林峰。
“哦，也许是这几个原因，那，大姐，能不能借您的手机用一下，我打一个电话呀？就一个电话，用不了一分钟。”林峰不好意思地笑笑。
“嗯，我也没说不可以，就是你们这些男人，也不知道整天想什么，整天干什么。你找找号码，我给你拨，你再打。”女乘务员剜了林峰一眼，好像看出了林峰什么把戏，在有意控制。
“好，好，谢谢大姐，谢谢。”林峰赶忙掏出手机，点亮屏幕，“131315”刚念个手机开头，屏幕就转出了“再见”两个字，瞬息就关了机。
“我的天，真是啊，怎么就没电了呢？我每次出门都是把手机充的满满的，就是听听歌，怎么着也能用一两天啊。真是越渴越吃盐，哎呦，突然想起来了，我一时着急，还忘记带充电器了。大姐，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借给我一下您的充电器啊？我先充充电，然后再找号码。”林峰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就说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这个电话有这么重要吗？是打给谁呀？是多重要的事情啊？”女乘务员审视着林峰。
“哦，大姐，这个电话特别重要，是我找到了一份对于我特别重要的工作，今天应该报到，却因为急事没能去得了，想请一个假，如果这个假请不了，也许这个位置就没了。”林峰想用坦诚打动女乘务员，眼睛里也换成坦诚的黑色。
“哦？是找到了一份什么工作呀？这么重要，一个月开两万吗？还是经常接见外宾？还是经常跟王力宏这样的明星同台就坐？”女乘务员似乎并不在意林峰推着一条门缝说话。
你看，你看，果然是王力宏的粉丝。林峰暗暗咬牙，恨之入骨，脸上还是陪着恭敬的笑脸。
“哦，哦，哪有那么好，有那么好的工作，大姐您就去了。就是一份图书馆的工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也非常喜欢，失去了会特别可惜。”林峰一脸真诚，一脸恳请。
“哦？少扯我。图书馆？就是前几天招聘的那次？图书馆招人的那次？”女乘务员很感兴趣地望着林峰，似乎女乘务员理解了林峰的不容易。
“对对对，就是那次，就是那次。”林峰就等着女乘务员从抽屉里找充电器了。
“我说呢，怨不得呢，我妹妹去应聘，托人求脸的，还是没去成，原来是你占了名额啊。再说了，你一个大男的，没事去管理图书干啥？干点啥不好呀？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山望着那山高，媳妇总是别人的好。我听说你还是个外地人？送了多少礼呀？我正准备去纪检委告图书馆的招聘人员呢，这下又逮着你了。既然送上门了，我就替纪检委行使一下职责权利，说吧，你找的谁呀？这么横的门子？老虎苍蝇一起打，怎么没扇着你呀？”女乘务员的鼻子和眼睛扭曲着，都快成麻花了。
“哦，哦，我就是正常应聘，谁也不认识。我不借充电器了还不行吗？”林峰气冲冲关上门，回到自己的铺位。
“咣当”女乘务员拉开了玻璃铁门，“不借就行了？你得说明白了，不然你就甭想走，到了站也下不了车。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些**分子，看不惯你们这些不正之风，跑到哪里，也有苍蝇拍，也有打虎棍等着你们呢。”女乘务员跟着林峰，走到了林峰铺位对面，双手抱臂，审视着林峰，俨然纪检委的办案官员。
“你能不能不打扰我休息？”林峰气呼呼脱了鞋子，躺在铺位上，闭上眼睛。
“好呀，一会儿就让你睡个够，睡个踏实。这下好了，我这就联系我妹妹，让我妹妹去图书馆报到。真是有福的不用忙啊，该是谁的终归是谁的，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图书馆敢再有别的说法，我就打市长热线，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女乘务员似乎胸有成竹，并不急于给她妹妹打电话，望着林峰，一脸得意的笑容。见林峰像霜打的茄子，女乘务员笑里藏刀，哼起了孙楠的歌不见不散。
林峰把头朝向铺位里面的隔板。
“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刚才就给你拍了照，发了朋友圈，让大家人肉搜索搜索，看你还能在人民的眼皮底下躲藏几天？到拘留所面壁去吧。”
真是，最毒女人心啊。林峰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