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那道灵体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
在业火的这一道考验面前，他的精神已经大部分投入到了幻境之中，那道由神识幻化而成的光影因此变得虚弱无比。
如果再耽误片刻，他的那道神识，即使有着顽强的毅力支撑，也会被业火吞噬而尽。
秦无忧皱着眉头，无论是他的神识灵体还是他的本体。
业火带给他的神经刺痛是无疑的，他的双手已经渐渐的握紧，手掌之上，愕然多出了几道殷红的血痕。
再过片刻，如果他还沉迷其中，他的那道灵体终究会在火焰之中灰飞烟灭。
神识受损，对于身体所带来的创伤，更是不堪设想的。
……
“我真的很想在这里不离开，好好看一看你的脸。”
秦无忧看着夕颜的脸庞，强行忍住了已经涌到了眼角边缘的泪水，明明只要自己的心念一动就能离开，但是自己的眼睛，总是不觉得在她怀中的瞬间安详的合上。
第一次见到她实在生死的关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幻境连续带给自己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这其中的情绪，却是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种决定很难做出，因为在这里的他，真的很幸福，即使在这里待着的每一秒，他的神识都会在火海中受到无比疼痛的灼烧。
他做不到，他有些不想离开这个世界，那怕是其中的幻觉，他也不愿意离开。
业火之中的光影已经变成了最后一点。
看着嘴角重新流下鲜血的秦无忧，黑影的身影再次抖动了起来，手掌之上升腾而起了一道宛如虚无的黑色气息。
他即将动手把秦无忧从那样的幻境之中叫醒，但是如果这样，对于秦无忧身体的反噬，也是无比巨大的。
他的手掌轻轻的举到了半空之中，望着秦无忧的头顶轻轻落下。
他的手掌还没有触及到秦无忧的额头，就猛然被秦无忧体内的一种异样的气息所打断了手上的动作。
那是一种冰凉的气息。
有淡蓝色的灵力从秦无忧的头顶缓缓的升腾而起。
一抹惊异神色骤然在黑影的脸上显现而出，这样的一道灵力，虽然渺小，却说明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周围的血液不在沸腾，身体的体温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终究还是自己的灵力占领了主导的地位吗？”
黑影的语气明显有些欣喜，业火之中的时间流速不相同，这些的时间之中，他的灵力也随着他的心智变得渐渐的焦躁开来。
这次到了关键时刻，他本身的灵力突然出现，却足以证明，他距离成功应该只差了一步。
……
秦无忧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容，泪水已经缓缓的流落而下，这次，他已经无法再继续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
这次，也许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终究要离去。
有些情愫不经意的出现在了秦无忧的内心之中，他也知道不能在这里继续留下去，但是这样的幻境，他却真的舍不得。
这种幻境怎么会如此的强大？
饶是他之前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生死边缘徘徊的幻境，面对这种情况，仍然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原来这就是他的软肋。
他咬着牙，强行抵挡住了来自业火之中焚烧灵体的疼痛，感受着这样的煎熬。
虽然是这样，冥冥之中他总是觉得有着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闭着眼睛，苦苦的思索着。
夕颜还在给他讲着拙劣的故事，那种爱的情绪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虽然很啰嗦，听起来甚至有些笨拙。
但是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她想要让他开心。
秦无忧的瞳孔猛然收缩，眼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
“我明白了……”
他泪眼婆娑，失声痛哭，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了，这里的东西，原来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那便是回忆。
是回忆，他在心底的回忆，最美好的回忆。
她是他的母亲。
不是业火带给他的幻觉，而是业火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种回忆，而非幻境。
“一个幻觉带给我的感觉怎么会如此真实？”
秦无忧自嘲一笑，如果不是这份感情的真正流露，他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这就是幻觉和回忆最大的差别，和幻觉不同的是，这样的回忆，是幻觉之中绝对没有的真实。那种情愫很特别，能让人轻易的分辨而出。”
所谓的业火焚身，便是在前面的路程考验你的心性，而在后面的路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自己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幻境可以用毅力相抗衡，终究会是有破绽，而那种回忆的感情，却在心中根本无法被磨灭。
“是爱吗？”
秦无忧舔了舔嘴唇，看着夕颜的侧脸，有一些笑容甜蜜的出现在了他的嘴角。
“原来不是幻觉，我真的有一个这样美丽的妈妈……”
秦无忧闭上了眼睛，“本来说好的带我回家，但是现在的情况，我只能自己离去了。”
他的内心无比通透，如果自己经历了自己内心的那种回忆，那么之前在精神世界中的那场死战，夕颜就已经凶多吉少。
她用着自己最后的灵力护住了秦无忧，而自己的身体却直接在天地间消散不见。
秦无忧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他躺在夕颜的怀里，伸出了手，随即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决定离去。
这样的回忆很美好，但是美好的还会有很多。
他能懂得夕颜，换句话说不如叫做母子连心。
“那片天地……”
秦无忧努力的记忆着夕颜死战的那片天地，幻境中的幼小身体开始渐渐的消散。
过了片刻，已经变成了飘在空中的些许亮光。
“等到时候，我会去那个地方找你……”
秦无忧看着那个已经在自己家视线之中越来越远的女子容颜，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因为他觉得很美好，既然很美好，那样他的心情就很舒畅，“反正都是这样……在这里耗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秦无忧猛然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何在。
“我可是还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你的影子，又怎么会在族试中倒下？”
在回忆中的那片天地，要是能有着他立足的资本，他现在的成长，更是完全不够。
秦无忧在火海中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刚刚几乎散碎的灵体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这是业火锻体的最后一道关卡，接下来的路程，也会变得无比顺畅。
天空中的月华录重新闪耀起来了光芒，在火海之中钻入了秦无忧的灵体之中。
过了片刻，少年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笑意。
“这样啊……”
……
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了些鱼肚白，路上也渐渐有了行人，今天的第二场族试，对于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如果能在这一步脱颖而出，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剩下来了最后一个白城之外遗迹之中的考验，如果进入了其中，即使没有得到凝天决，也说不定会遇见莫大的机遇。
这次的第二场族试，已经在白城内部掀起了一阵暗涌的波澜。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在那条暗巷的深处，有人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