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莎默又是一记重击,伏魔乾坤索裹挟着恢宏的飓风,闪烁着夺目的光华,席卷着玉衡星宫里的角角落落,攻击着玉衡星宫的主人。然而,伏百风依旧是那么气定神闲,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只凭两只肉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每一阵飓风、每一道光华,在他的手上似乎都不过一缕青烟而已,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不绝于耳,将玉衡星宫的地面炸得满目疮痍,却终究伤不到伏百风一根汗毛。
莎默单膝跪地,沉重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足有黄豆大,一颗一颗地砸落在地上,她的右臂已是酸痛难当,再也舞不动伏魔乾坤索了!
而伏百风,还没有发起一次真正的进攻!
“为什么不让你的火宝宝助力?”伏百风看看几乎快要累虚脱的莎默,又看看蹲在宫门口无聊地用后爪挠着肚皮的赤焰狻猊,“有它辅助,至少也能给我带来点麻烦吧。”
莎默握紧拳头:“不,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战胜你!”
伏百风皱紧眉头:“自己的力量?既然你要靠自己的力量,为什么不去竞争破军或是武曲?反而跑来竞争代表着希望和热情,极其注重团结的贪狼勇士?”
“你少对我说教!”莎默恨恨地吼叫着,突然狠狠一抡右手,积攒了好半天的力量一瞬间迸发出来,伏魔乾坤索猛地弹射出去,势头极猛,伏百风却把手叉在胸前,冷眼看着莎默,脚下仍是一动不动。
“啪!”伏魔乾坤索打到了距伏百风还有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却像是撞上了一层透明的气墙,猛地弹了回去,莎默猝不及防,脚下疲软,已是来不及起身格挡,只好就势往地上一趴,终于堪堪地避开,还险些被索梢抽中了面颊。
伏百风摇了摇头:“默儿,你还记得火宝宝怎么来的吗?”
“当然记得……”
……
那是在五年前,莎默来到极北之国的第六个年头,那一年,她才刚满九岁。
极北之国的战后保育院,收养了二百多个孤儿,这些孤儿的父母都在与魔界的战争中不幸罹难,极北之国中幸存的成年人的收养能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所以他们只能生活在这个童稚已被苦难消磨殆尽,只余下无人修正的暴戾的大环境里。
而身为上一代贪狼勇士遗腹女的莎默,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除了她自己以及把她带进极北之国的伏百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甚至于因为她的母亲是极北之国以外的普通人族,她还经常遭到其他孩子的排挤和欺凌。于是,她从小就习惯独来独往,除了每天被伏百风带出保育院,接受三个时辰的特训之外,便是跑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闷闷地自己一个人待着,她讨厌极北之国,嫉妒着那些可以被收养到正常的家庭里的孩子们,更是深深地憎恨着把她带到极北之国的伏百风——伏百风在训练她的时候,泓稚也在一旁陪练,这个比她大了两岁的男孩,只要累了、伤了,就会向伏百风撒娇,伏百风总是无比宠溺地让他歇着,却对她毫不留情,三个时辰里面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不知多少次被生生地练晕过去……
谁又曾注意到她孤傲清冷的眼神里,深深地隐藏着与其他人交好的渴求?
极北之国没有夏天,每年有六个月的温度在冰点以下,但这丝毫不影响伏百风对莎默的严苛要求,再怎么天寒地冻,风狂雪暴,三个时辰的特训也是雷打不动。某一天,终于熬过了三个时辰的炼狱,莎默从训练场往保育院赶。
途中经过一片连绵如云的松树林时,莎默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看,有一只比猫咪略大的小家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摇摇晃晃地,一双黄褐色的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就像是两块晶莹剔透的琥珀,身上的毛脏兮兮的,但是还能看出烈焰红的底色,它的腹部瘪得厉害,两肋能清晰地看出骨骼的形状,整个身子在山野间的寒风里瑟瑟发抖,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你很饿吗?”莎默蹲下去,抚着小家伙的脑袋,手感很柔和。
“咕噜咕噜……”小家伙哼叫着,脑袋拱在莎默的怀里,蹭来蹭去,似乎是在撒娇。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莎默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只因为它看上去是那样的依赖自己,亲近自己。她抱着它,瘦瘦小小的脊背并不能完全帮它挡住风雪,却已经足够慰藉心灵。
……
“在极北之国,养小动物的孩子不在少数,可是能驯服一头赤焰狻猊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呢?”伏百风走到火宝宝身边,轻抚着它后背上熊熊炽焰般的红毛,“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平日里并不喜欢与外人亲近的火宝宝,却容许我触摸它的身体吗?”
莎默瞪圆了眼睛:“这能说明什么?你是极北之国最厉害的人,火宝宝怕你还不行吗?”
“怕?”伏百风粲然一笑,“赤焰狻猊素来以高贵和神秘著称,虽脾性温和,不似其他猛兽那样凶暴,但也绝非凡人所能亲近,更不会为强力所迫,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它与人亲切,只因它喜欢那个人而已!十三年前,火宝宝的母亲,是极光圣女的朋友,为了保卫极北之国,它死在了虚渊的掌下,而当时的火宝宝,不过七月之龄,被魔军扔进了星宫神山之北的玄古寒渊,冰封了八年之久。如果不是泓稚贪玩,不慎也跌进了玄古寒渊,我还发现不了它,它也许到现在还只是寒渊之底的一尊冰雕!
“默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将你从温暖的人界带到了这冰地狱一样的极北之国;恨我把你扔进了保育院,还隐瞒你的身份,害你享受不到家的温暖,更被同龄人欺辱;恨我不留情面,把你练得伤痕累累。可是你知道吗?贪狼勇士的名号,只有你才能继承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宠泓稚吗?因为他天资有限,能充当梦阖的右弼星已是勉为其难了!而你不同,你血液里流淌着贪狼勇士的不屈战魂,更拥有人族女子的纯洁之心,你是天生的勇者,注定要成为新一代的贪狼勇士!
“公开你的身份,让你享受英雄后代的荣光?收养你,让你享受平静的生活?我何尝不想?那是你应得的!可是那只会让你沉迷,让你停滞不前,让你父亲曾经誓死守护的信仰被重生的虚渊狠狠踏成碎渣!默儿,我只能冷下心肠,让你恨我,因为恨,是进步的最大动力!但是我又不能让你的内心被仇恨填满,于是,我把火宝宝救出来之后,让它去跟随你,使你的心底里能够保留永不磨灭的善良。所以,火宝宝容许我触摸它,亲近它,是因为——我是它的救命恩人啊!”
伏百风慢慢地回到原位,继续说道:“默儿,现在你终于如我所期望的,来竞争贪狼勇士了。虽然你的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但是你在前两宫的表现告诉我,你依旧是那样纯洁和善良。现在,你说要用自己的力量战胜我,那么我来告诉你,火宝宝的助力,依然是你自己的力量!它跟随了你五年,被你照顾了五年,从当年的瘦骨嶙峋变成现在的高大威猛,它的生命早就与你融为一体!而且,你注定会成为贪狼勇士,作为极北之国战斗力量的核心,七勇士的力量,将来同样也是你自己的力量。所以,不用太过拘泥,把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战胜我!”
莎默站起身来,看了看手中的伏魔乾坤索,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火宝宝,最后定定地望向了伏百风。
“伏百风,还是原来说定的,你拔出刀来,就算我赢?”
伏百风无奈地皱了皱眉:“默儿,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叔叔’吗?”
“想也别想!我这辈子也不想叫你一声叔叔!火宝宝,一起上!逼他拔刀!”
火宝宝一个激灵,拱起了身子,瞪着两只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又看看自己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一时不知所措,伏百风朗声大笑:“火宝宝,听默儿的!向我进攻!全力!”
莎默和火宝宝一左一右,同时向伏百风扑来,两道红光,好似灭天烈焰,直袭伏百风两肋。伏百风屏气凝神,双掌交叠,大喝一声:“冰壁守御!”
一个透明的冰罩自伏百风的两手间幻化而出,并迅速扩大,瞬间便将伏百风的身体笼罩在了中间,几乎是同一时刻,两道红光攻到,与冰罩剧烈地碰撞,发出了巨大的炸响,冰壁剧烈地摇晃了几下,被红光挤压得不断收缩,但始终没有破碎,最终,两道红光被冰壁弹向了高空,将玉衡星宫的天花板轰出了一个足有三丈见方的凹坑!
莎默的身体被冲击波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廊柱上,喉间一甜,险些吐出血来;火宝宝吼叫着跟冲击波对抗着,依旧被逼得连连后退。伏百风缓缓地呼出一大口浊气,收回了掌势。
“不错,有进步了!”在他那夹杂着几缕银丝的棕黑色硬发之中,流下了一缕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