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对!”梦阖激动地站了起来,“伏大叔,这些日子,樱叶住在我家,与我们朝夕相处,他为人如何,我最是清楚——他是那么单纯、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就算他真是虚渊,大叔您要杀他,能不能等他有复苏的迹象再说?现在动手,您于心何忍呢!”
梦阖一表态,梦絮还有与她关系一向交好的虞芷也站在了她的一边。
武慈人如其名,一向仁慈待人,本想反对杀死樱叶,但他突然忆起了宁澈少年时代的痛苦遭遇,稍一犹豫之后,还是加入了伏百风的阵营;泓稚左右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养父和未婚妻,最终一咬牙一跺脚,站到了梦絮的身旁。
九人中已有八位做出了选择,结果是四对四!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投射到了尚未拿定主意的冥焱身上。
“伏大叔,您让我们做这个表决又有什么用呢?”冥焱尴尬地说道,“就算我们全部赞成现在便杀死樱叶,圣女反对的话,终究还是会被否决的!”
伏百风扶住刀柄:“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就行!”
冥焱看着伏百风的动作,猛地明白了什么,凛然问道:“伏大叔,如果我赞同杀死樱叶,这世界上,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廉贞伏百风这个名号了?反正樱叶一死,虚渊将不复存在,魔界实力又羸弱,极北之国乃至整个三界都将获得至少百余年的安宁,为了这个,您就算背上叛逆之名,也不在乎了?”
“真不愧是文曲勇士!”伏百风沉默片刻,突然朗声大笑,“你说得对,违背圣女意愿行事的七勇士,将背负叛逆的罪名,被永恒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但是为了极北之国,为了族人,为了三界,谁在乎!好了!不要管这么多了,冥焱,你到底是想让极北之国获得长时间的安宁还是为了我而给极北之国留下一个巨大的祸根?你一向理智,千万别做出感情用事的选择!”
冥焱攥紧了拳头,迟疑着,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便要往伏百风那边移动脚步,羽鹭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近乎于哀求地说道:“冥焱哥,不要!”
伏百风冷冷地说道:“羽鹭姑娘,你并非玄冰族人,请不要插手!”
羽鹭指着伏百风的身后:“可是伏大叔,冥焱哥做不做选择,已经无所谓了呀!”
伏百风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莎默、蓝火、武慈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梦阖的阵营里去了!伏百风愣住了,他喃喃道:“你们……”
蓝火道:“伏大叔,就让我们不理智一回吧!”
“莎默,你也……”伏百风又望向了那个年龄最为幼小,却背负着最深重的血仇的女孩。
莎默撇撇嘴:“我可不是自愿的,是蓝火哥跟武慈哥把我拽过去的!”
冥焱笑了,他挽着羽鹭的胳膊,轻松地站到了梦阖身后:“伏大叔,这是人心所向!您就放弃吧!将来真有什么事儿,我们一起帮您扛着!”
伏百风仰天长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差点儿夺眶而出的泪水,道:“好,一起扛着!”
他走到安姌身边,安姌仍然紧紧地抱着樱叶不敢放松。他单膝跪地:“圣女,请原谅我的不敬!既然大家都反对杀死樱叶,那我也不会继续坚持。只是以后,请圣女日夜不离樱叶身边,而且万万不可让他接触到血液!否则,血会激发他体内被压制的魔性,他会慢慢地恢复为虚渊!他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就是被乌鸦的尸血刺激,脆弱的身体扛不住魔性的强势复苏所致。再过上几个时辰,他便会苏醒过来,到时圣女一定要注意他的眼睛,看看是否有转红的迹象。我们所有人都会守护在你的身边,随时待命。”
……
魔界,破天魔宫,楼潇派侍女引着白虎将身负重伤的鹊魔送去医治,然后又泡进了冰池。
过了片刻,送鹊魔就医的侍女与白虎一起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萎顿的人,那人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冰池边上,侍女告退之后,楼潇发话了:“在我这边效着命,跟鹊魔一派还有联络,您还真是左右逢源呢!真不愧是魔界的智者啊!泸津先生!”
泸津依旧毕恭毕敬地:“楼潇大人,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楼潇怒道:“别以为你聪明,别人就都是傻子!那个叫樱叶的小子相貌与虚渊陛下一般无二,此时只有你我二人知道,鹊魔那厮又是从何处得知的?不是你泄露给他,难道是我不成?”
泸津辩道:“楼潇大人可是冤枉我了,我被击伤后,一直在自家府上静养,并未与外界接触。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我府上细细地审查。”
楼潇冷哼道:“不需你说,我也自会去审!从今日起,你就暂时不要回府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破天魔宫,不准到处乱跑!至于你以后是能重获自由还是灰飞烟灭,等我审出了结果再说!”
泸津道:“既是大人之命,在下莫敢不从。”
楼潇道:“白雪,带泸津先生去已经给他准备好的房间,看好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白虎押着泸津离开冰池,楼潇发泄完了怒火,也感到凉快了些,便回到了岸上,透亮冰凉的水珠遍布在她紫色的长发、光洁的裸背、挺翘的胸臀,修长的**上,再被亮亮的月光一照,把她的娇躯映衬得愈发白皙柔嫩。
在这片如雪如银的白皙之中,突然多出了一点黑色的东西。
是一根黑色的羽毛,从天上摇摇摆摆地落下,停留在了楼潇浑圆的肩头上。
楼潇拈起羽毛,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它的纹路和羽丝,原本因为生气而紧缩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艳如赤血的嘴唇微微翘起:“原来如此,需要血啊!我们魔界缺的东西倒不少,但就是不缺血。”
随手一抛,那支黑色的羽毛晃悠悠地跌落进了冰池里面,黑色稍稍化开,然后瞬间便被凛冽的低温冻结成了一团深红色的冰块。
……
极北之国,摇光行宫,安姌与樱叶已在这里居住了半月有余了。
樱叶苏醒过来之后,安姌细细地观察过他的眼睛,依然是微带碧色的深黑,没有转红的迹象,这一点也让伏百风他们放心不少,只是樱叶的身体却变得很虚弱,即使是很短的一段路程,也会走得满身虚汗。
伏百风解释道:这是樱叶的身体跟他体内的魔性对抗的结果,他的眼睛没有转红说明他的身体并不想恢复为虚渊的本尊,所以肌体被魔性反噬,以致极端虚弱。
至于樱叶不想恢复为虚渊的原因,伏百风这样说: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的樱叶已经是一个坠入爱河的普通男孩,因为只有最纯最真的爱,才有可能以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压制住强大魔性的反噬!
而那个让樱叶坠入爱河的女子到底是谁,伏百风含笑不语。
是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许只有那个女子本人,那位跟樱叶一样纯真澄澈,极北之国之中地位最为尊崇,名叫安姌的姑娘,对自己在樱叶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还懵懂不知……
魔界老实了一段时间,极北之国也难得地平静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泓稚被梦絮“娶”进了家门,梦阖把家让给了一对新人,跑去摇光行宫与虞芷同住,时常在一起切磋武技和灵力,并跟虞芷一起保护安姌与樱叶的安全;冥焱跟羽鹭陷入了热恋,安姌和樱叶的关系却依然平淡如水,武慈向伏百风告了小假,前往人界,他去做什么,去见什么人,大家同样是心知肚明……
如果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
这一日,是冬月的第一天。
天气已是极寒,摇光星宫内旺旺地燃着火炉,安姌护着樱叶围炉而坐,捧着从冥焱那里借来的书,细细品读,宫外的大空地上,梦阖跟虞芷正在对练,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对攻起来,着实比伏百风那样的粗蛮硬汉好看许多,矫捷如飞鸿,翩跹如彩蝶,就像是一对身姿优雅而柔美的舞者。
正在这时,山下走上来一个人,身材肥胖,憨态可掬的,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虞芷收招,指着那人:“梦阖姐,你看那位,是不是武慈哥?”
梦阖仔细地看了看:“真的是他。咦?他不是告了假,起码得十天半月后才能回来吗?难不成……”她嘻嘻一笑,“武慈哥惹恼了宁大xiǎo jiě,被灰溜溜地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