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能怎么说?不就是说什么自己无德无能,实在难以担此大任的客套话罢了。”倾玥漫不经心地说,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你正经点,好好说话。”琴音瞪了倾玥一眼。“或者说,如果是你面临这样的处境——你会怎么说?”
倾玥的神情有些飘忽,似乎想起了前生——
“十一,这琉华阁阁主的位置还是你来坐吧,我在你身边帮你就好?”
“小狐,那位置其实更加适合你,你的大局观念更强,逢场作戏的水平更高,在这样的位置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我……我才不愿意如此,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虽然有不得不为的责任,可是又怎能局限于那钟食鼎鸣之上,白白浪费了流年如水,绿蚁翠蛾?”
……
那时十一的笑容云淡风轻,就像是月的阳光,随着树叶的缝隙细细的洒下,不刺眼却有着温暖人心的温度。她当时想,所谓天堂,也不过如此。
于是,她现在就将十一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新,声声温柔——“如果真的是我,那我一定会说,我才不愿意如此,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虽然有不得不为的责任,可是又怎能局限于那钟食鼎鸣之上,白白浪费了流年如水,绿蚁翠蛾?”
倾玥惊讶的看着倾玥,“果然你们这类站在权力顶端的人都是相似的,当初太子殿下也是这么告诉陛下的。”
倾玥的神情忽然一变,抓住琴音的,问:“你说什么?”
琴音被倾玥忽然而来的举动一惊,她从未见过倾玥如此举止失态,她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乎,嘴角噙着风流的笑意。可是现在,倾玥却难以自持,紧紧地抓着她的,甚至让她感觉到略微的疼痛。所以她立刻答道:“我说,你和默阡太子当时的回答一模一样……”
“他现在在哪里?”
“谁?”
“我说宿默阡,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应该已经走到东门,不过十里就要进皇宫了吧……”
琴音还没有说完,倾玥就已经快步跑向窗边,脚在窗沿上轻轻的一踏,然后就飞身出去。
“哎,你要去哪儿?”琴音趴在窗口,喊道。
倾玥这时已经骑上了骏马,紧紧的握住缰绳,看了琴音一眼,“我回来再给你解释!”说罢,就立刻策马绝尘而去。
说得通了,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其实她早该想到的,那个人,那样才华惊艳,年仅十岁之时就以一人之力铲除了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就此树立威信,却没有因此而疯狂地追逐权利地位,反而对自己的生活有清楚的规划和认识,这样的男子,她认识的人,只有一个。
而且,那位知道她真是身份的宿安,敢用宿国国姓为姓氏的宿安,背后的人,恐怕也是他了。他用在朝来赌场的一掷千金,将她引来。这是,终于打算见她了吗。
十一,她的少年,永远将她护在身后的,虽然身处黑暗却又灿烂如千阳的,她的十一,终于回来了。
倾玥骑着马,感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记忆一起复苏——
她想起他身穿西装,姿态笔挺,半蹲着轻轻擦拭靠在墙边的她上的斑斑血迹。不顾她的自我厌弃,“十一,不用了,擦得如何干净都掩盖不了我的满鲜血,一身杀戮。”
在无人告诉她她被需要的时候说,“小狐,我只是怕他们的血脏了你的。你知道的,我只在乎你。至于其他,事事报应,是非对错,善恶曲直,我都不曾在乎。”
她想起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役,他遮住她的眼,不让她看见血腥肮脏;他为她与十缠斗,尽管身了t只不过一直靠割伤右臂所产生的痛觉来维持勉强的清醒,他抱住她,向她道歉,说:“小狐,终是我也救不了你,真是抱歉呢。”
没有人能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那是可以倾了性命的倾心以待,她心永远有一个位置属于他,任谁,都不能抢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过拥挤人潮,怎样无视众多士兵的lán jié,怎样一步一步的来到那人的身旁,她只知道,自己眼前水雾横生,却在朦胧间看到那人的身影。
下马,飞奔过去,然后扑到那人的怀。
“十一,我终于找到你了。”一句话,好似呢喃,又好似早该来到的呼唤。
宿默阡看到扑到自己怀的人儿,却是一脸疑惑,然后既有修养的说道,“什么十一,我是宿默阡。这位xiǎo ji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倾玥抬头,这时才细细的观察起了此人的容颜。面若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便是她昨日在宿国皇宫藏经阁里见到的男子。
这人,早已不是记忆熟悉的面孔,但是却依旧是那样的温柔,一如彼时经年,那位灿烂如同千阳的少年。
倾玥却不愿放,倔强而又笃定的说:“我绝对没有认错,如果我认错了,那我就立刻自裁!”
“哎,”宿默阡捂住了倾玥的唇,“小狐,这种话,可是不能说的。”
小狐,她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的倾泻而下。
没错,这个人,就是十一,她的少年,她的十一。
宿默阡就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润湿他的衣衫。
外面人潮喧嚣,暗波涌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宿默阡看到这样的局势,微微皱了皱眉。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任由倾玥靠在自己身上,将她环抱起来,走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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