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p>
靠在那张算不上舒服的“床”上，目光透过破漏屋顶的裂口看到的是深邃的黑暗，星灯的光辉不曾恩眷过这里，当然这种恩眷他们也承受不起。</p>
洛阳，没有星空！</p>
“呼！好累！”</p>
古弘晃了晃脑袋，身体上传来阵阵痛楚，这不是伤，而是身体习惯乃至记住了这痛的感觉。</p>
“明天，还要不要去呢？”</p>
今天的收获颇多，足够支撑我很长时间的正常修炼了，那，明天，还要不要，过去呢？</p>
就算是不去，待在这地方，就像七爷一样，是不是也能过得很好？</p>
万象千钧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空有声势？</p>
那个乞丐，为什么说他是状元郎？而他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p>
洛阳都这么大了，我尚且看不分明，整个大唐又有多大？</p>
听说大唐也不过是中域三大帝国之一，整个中域的浩瀚如何想象得了？</p>
老爹说，万狱峰更是在中域之外的大荒之地，大荒在哪？距离我是不是太遥远了一些？</p>
好累啊！这么辛苦，如此艰难，真的要继续吗？</p>
心里的疑惑太多了，剪不断，理还乱，心烦意乱的，他起身走出去，跳上破屋木顶上，驻目远眺。</p>
遥遥能看到的灯火通明，又远的连灯影的涟漪都触摸不到…</p>
目光有些恍惚了，思绪也飘到了白日里的武斗场内…</p>
……………………………</p>
“呼哧！…呼哧！…砰砰…咯咯…”</p>
喘息声，拳肉碰撞的声音，骨骼摩擦挤压的声音。</p>
尉迟明拳头宛如骤雨狂风，压得古弘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双臂勉强挡住身体的要害，苦苦支撑着。</p>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反击打乱他攻击的节奏。”</p>
古弘感觉到自己的双臂渐渐麻木，酸胀感进而慢慢朝着身体扩散，而反观尉迟明，脸上的狂气渐渐浓厚，拳下的力量不减反增。</p>
古弘绝望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还在抵抗着，他明白，一旦他放弃了，哪怕是漏出了一丝破绽，面前的这位贵公子绝对会一拳打碎自己的脑袋。</p>
也是好在他坚持住了，也为他赢得了一丝生机。</p>
也就是这一刻，他蓦的感觉到尉迟明拳路出现了一个短暂却确确实实存在的停滞…</p>
吼！！</p>
不假思索的，一拳轰出，万象千钧！</p>
象鸣铮铮，振聋发聩…</p>
也同样是条件反射般的，尽管他明白自己即使是全力一拳也不会对尉迟明造成太大的伤害，可这一拳的力量，他仿佛是不由自主的收了三分…</p>
这是恐惧，久远到被肌肉牢记的恐惧！</p>
…</p>
尉迟明心底一沉，眼前这个小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尽管他感觉到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这种感觉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在他心里出现了。</p>
思绪变换之间，他的拳路顿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看似微不可闻的空挡。</p>
他毕竟不是机器，连续的强击，他拳速在减慢，力量也在衰减，也终于出现了“失误”，尽管他也不认为这算什么失误。</p>
可下一秒响起象鸣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p>
对手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无论是那份坚韧还是对时机的把握。</p>
“该死！”</p>
象鸣震耳欲聋，带着摄人心魄的声势。</p>
那一拳准确无比的穿过他拳路的空挡，径直的轰向他的左肋。</p>
挡不住？！！</p>
心彻底沉下去了，尽管对手的力量不强，但直接打中左肋也足够他受的了。</p>
噗！！</p>
心里已经做好了硬扛的准备了，左肋的触感让他彻底震惊了。</p>
不是力量太强，而是太弱了。</p>
这样的拳，力量甚至比不上府中替他训练过后松筋骨的技师àn mó。</p>
震惊过后便是愤怒，确切的说是，恼羞成怒！</p>
以他的骄傲，怎能允许自己被这样的拳吓到了，虽然这是事实。</p>
血气上涌，羞愤难当，这位年轻的贵公子一张黑脸因为涨红反而显得更加黝黑了。</p>
“你，这也配叫拳！”</p>
一字一句的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p>
呼呼…</p>
风声起，这是拳头扬起来的风。</p>
尉迟明的拳带着破空之音砸向看上去也有些愣住了的对手。</p>
砰！</p>
骨碌碌…</p>
对手一下子被他砸飞，在地上滚出几十米，几乎飞出战擂边缘。</p>
尉迟明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意思，这一拳没太大作用，对手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将这一拳的力量被卸掉了大半。</p>
“再来！！”</p>
一步踏出，无边的拳影再度笼罩了古弘的全身。</p>
砰砰砰！！</p>
拳拳到肉，肌肉碰撞的声音让人眼皮发抖。</p>
这场战斗，不，这根本算不上战斗，不过确实是尉迟明出生以来打的最痛快的一场。</p>
以往府中的武学教习实力比他强的太多，陪练的时候虽然也不会还手，但仅凭那身横练的筋骨也能震得他手臂震痛。</p>
哪像这小子一样，实力分明比他弱太多，可扛到现在也没见喘个声的，一个耐揍的肉沙包可不多见。</p>
………</p>
又是近半个时辰过去了，尉迟明也终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p>
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下的瘦小身影，他不禁感叹。</p>
“真是耐揍，这都晃了一个时辰了还没倒下，要不是拳头软的和娘们一样，说不定今天倒下的就是本少爷了。”</p>
“呵！”嘴角微微勾起，光华一闪，尉迟明手心出现了一个玉瓶，不过仔细看，他的手指还在微微战栗着。</p>
“本公子一诺千金，这个，赏你了！”</p>
抬手扔了过去，尉迟明头也不回的跳下武斗台。</p>
不能不快啊，之前打的太尽兴，他现在可是体力耗尽，要是没抗住倒在武斗台上，他也就没脸再待在这洛阳城了。</p>
…………………</p>
休息区内！</p>
古弘盘膝坐在上面，没有修炼，也没有吞服灵丹恢复伤势。</p>
事实上，他也没有受太重的伤，尉迟明的拳头虽刚猛，他体魄也不弱，加上体内未炼化灵丹药力，尉迟明的拳头反倒是助他炼化药力，锤炼体魄。</p>
此时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拳头，miàn jù下的脸色有些迷惑。</p>
老实说，他自己的实力他很清楚，他的拳头的力量他也很清楚，无论是七爷还是林逸都是铁证。</p>
可今天，他这软弱无力的拳头也是事实，尽管他实力比尉迟明差了许多，尽管他不由自主的收了力，可这样的拳力依然是难以解释。</p>
第一次对战那个小少爷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一点苗头了，对上尉迟明让他彻底确定了，之后他在尉迟明身上也特意试了几次，威力一次比一次弱，最后尉迟明甚至都懒得理会他的“拳”。</p>
“我的万象千钧拳，出了问题？”</p>
古弘叹了口气，一个难题又压了上来。想他这般的修炼，没有一个系统，没有老师，没有资源，仅凭一本武学功法，一切如同盲人摸象一般，只能摸索前行，问题实在是太多了。</p>
他不禁有些羡慕那些豪门少爷们了，若是如他们一般自己的问题肯定能得到解决了。</p>
正在他思索间，武斗台观战区处突然发生一阵轰乱。</p>
古弘抬眼望过去，因为相隔较远，人影重重的，古弘看不太分明。依稀间只看得一个一身脏乱破衣，披头散发，貌似乞丐打扮的人坐在正当中的观战席上，因为离得太远，又是披散着头发，古弘也没看清他的面目。</p>
“乞丐？”</p>
古弘摇了摇头，想这种地方，除非是当斗者，否则乞丐哪有资格来这种地方，而且还坐在中间最尊贵的观战席上。</p>
“难道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异装癖，喜欢装成乞丐？”</p>
古弘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又有一个大少爷向他约战了。</p>
“又来？看来我在这些大少爷们眼里还真成了香饽饽了。”</p>
古弘心里暗想着，也没多废话，默默无言的走上武斗台。</p>
上台之前，他又朝着观战席上那乞丐打扮的人看了一眼，耳畔隐隐听见“状元郎”什么的只言片语。</p>
“打赢了，有赏，输了，死！”</p>
因为有尉迟明在前，这位大少爷显然也不想落于人后，给出了一个相同的赌注。</p>
同样相同的，他们都没有，显然都没有的考虑过古弘是否接受过。</p>
古弘抱了抱拳，不敢大意，严正以待。</p>
又是一场苦斗。</p>
这位大少爷的实力显然比不上尉迟明，但也没差太多。</p>
古弘亦是竭尽全力的才撑住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逼”得他自动认输。</p>
好在这个大少爷不像尉迟明那么“疯”，打到最后还是留了几分力的，比起尉迟明那一场倒是轻松了许多。</p>
期间古弘也试了试万象千钧拳，和想象的没差，他的拳法果然出了问题。</p>
只是苦战中的他没有看到，观战席上的那“乞丐”在看到他出拳的时候，始终低垂的头微微抬了一下，只是很快又低下了，嘴角勾起一道不屑的弧度，尤其是古弘试了几拳过后，那不屑更是近乎嘲讽了。</p>
等到这位大少爷认输后，古弘又得了一瓶灵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丹药，但以这些大少爷的手笔，品质不会太低就是咯。</p>
而古弘今天的收获也不少了，悄然激活miàn jù内的传送阵法，正要结束今天的武斗。</p>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乞丐打扮的人。</p>
在传送阵法将他送离之前，他隐隐听到那人似是在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话…</p>
…………………………………………………</p>
“小人打大拳…”</p>
贫民窟的屋顶上，古弘的思绪又飘了回来，望着自己右手手背下青筋的脉络，喃喃轻语。</p>
“何为小人？是了，我就是了！那大拳又何解？”</p>
想不通，剪不断，理还乱。</p>
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抬眼，有些遥远的灯火更是有些刺眼了。</p>
“明天…，还去吗？”</p>
今宵，梦寒！</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