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哥,陈家大哥,快快住手啊,从院外有一妇女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众人见她,都是让了一让,很是尊敬的样子。</p>
进到屋里,她也傻眼了,“妈呀”一声坐在了地上,指着陈叔说道“你好不讲理,竟将黄仙害死,莫说你儿子了,你们全家经此事估计是要绝后三代了”</p>
来人是我们村子里给人看病驱邪的,村里打头第一家就是她们家,李氏,村里人都知道她,天生灵骨,从小就招这个,给人请仙开光看病,因为看的灵,好多市区内的达官显贵都来找她看,也就是说她代表了仙家发言人的身份。</p>
绝后三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同于他们老陈家灭了香火,陈叔发了狠历着眼道“它来祸害我的儿子,我现在就没后了,就算是满天神佛来了,我还是要照杀不误的。”</p>
妇女脸色很是不郁“你家供奉大仙,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年节不供,你们失了礼,这只小的黄仙看不过去,折腾折腾,给你们个教训也就完了,可如今……指了指已然没了生气的小仙,陈家大哥你让我如何说你是好”这事善了不了了,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p>
打了小的,引来老的。</p>
我听完心里发寒,保家仙保家仙,保佑的不就是一个家,只因为不上供就这样?闹,可以,害死了陈虎,那是闹么?那分明就存了害人的心思。</p>
李大'师还呆在一旁,我推了他一把,他心神恍惚的看着我“小马,咱们是不是惹事了?我一辈子坑蒙拐骗,可我没害死过人啊,说完咧嘴就哭了,倒像是他死了儿子一样。”</p>
陈叔抱住陈虎,嚎啕了起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那是男人心碎的声音,满是皱纹黝黑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跟陈婶操持了大半辈子,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儿子嘛,哀莫大于心死啊!</p>
我看的很是心酸,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没有回天乏术本事,抱起栽倒在一边的陈婶,放在了炕上,拽着李大'师出门找人订棺材去了。</p>
李大'师,张平我们三向着村东头走去,偶尔能听到孩子们的走街串巷放的鞭炮声,很是唏嘘感慨,本来过年挺高兴的事,却因为陈虎的死使我们几个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尘埃,没有人说一句话。</p>
办完了事,我就和张平回家了,李大'师本来也要跟着,让我给撵走了,晚上九点,有人敲我家门,就听见我妈说“大师,您怎么又回来了?”听到这句我就去了客厅,灰头土脸的李大'师念着“阿弥陀佛。”</p>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见着你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p>
李大'师感觉也挺憋屈的“不是我不走啊,我走不出去你们村了,你以为我见着你就不倒霉么?”</p>
李大'师这种撒谎就跟吃喝拉撒一样方便的人,我是不会再信的,我要赶他,我妈拦着不让,说什么大过年的不能把人往外赶,来者是客,热情的把李大'师迎了进来。</p>
当天夜里,整个村子锣鼓喧天,鞭炮阵阵,整个大地亮如白昼,看完了春晚,人们带着对新的一年的向往陷入了沉睡,迷迷瞪瞪之间被张平给怼醒了,我刚要问他干什么,他神情紧张的指了指窗外,问我听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张平的紧张传染了我,仔细一听,风中夹杂了那么一丝哭音,就在我们耳边,声音嘶哑,含糊不清,听得我心烦意乱。</p>
我撩开窗帘一角,什么都没有,李大'师也不堪其扰的凑了过来,问这是怎么了?</p>
我看向李大'师“你真的走不出去了?”</p>
李大'师特真诚的看着我跟张平“真的”</p>
我站起来麻利的套裤子,对着他们俩个道,要出大事,自古哪个家庭不护犊子,陈叔有理,都不一定有地方说理,小黄皮子这么祸害人,指不定家里大人授意的,现在把人家打死了,老的能不来么?</p>
张平也跳起来穿上了裤子,我陪你一起去。</p>
李大'师嘟嘟囔囔道,真有你说的那么邪乎?</p>
我打着手电头都没回的跟张平出去了,虽说头半夜热闹喧嚣,这后半夜又寂静的可怕,空气中燃烧炮竹烟花的huǒ yào味经久不散。</p>
到了陈叔家院墙下,哭声听的更清晰,那声音仿佛就隔着一堵墙,陈家没掌灯,黑漆漆的一片,张平托着我的腿,我踩上去趴墙往里一瞅,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只见院子里全都是披麻戴孝的黄皮子,其中两个黄皮子抬着一个半米多长的棺材,没合盖,里面赫然躺着的就是缺了半边脑袋的小黄皮子。</p>
他们在院子中间唱念作打,身披人衣,两条后腿直立,有模有样的出殡,有个小黄皮子正在撒纸钱,风一吹,纸钱随风打着旋飘的到处都是,月光下,它们排队去看棺材里躺着的小黄皮子,活脱脱的成了精一样。</p>
呜呜咽咽的哭声,配合天边橘红色的半玄月格外的妖异,隔壁的邻居像是一点也听不到一样,不一会,它们抬着小棺材排着队形顺着陈家大门就远去了。</p>
也没进门,只在院子里哭丧这是整的哪出?我很好奇,踩着张平的手回头交代“我进去看看陈叔,半个小时之后没出来给王晶打diàn huà,让她带队过来。”</p>
翻了墙,走到撒纸钱的地方,捡起一张铜钱形的纸片,纸片上画了三个符头的勾,别小瞧这三个勾,在道教中,这三个勾代表三清道祖的意思,暗藏天地人三才,有律令鬼神之意。</p>
就凭三个勾我也猜不出它们的用意,塞进裤子留着以后研究,来到屋檐下敲门,梆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敲的没了耐心,喊了两声,陈叔,陈叔。</p>
身后一阵阴风刮过,眼前一黑,再有意识的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在一段土路上,灰蒙蒙的天空,分辨不出方向,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人,静的可怕。</p>
这个地方连一丝风都没有,死一般的沉寂,昏昏沉沉走了好久,看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石台,建造甚奇,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正巧这时有人从我身后快速的向着石台奔跑了过去,这个人跟在我身后这么久我都没有意识到,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p>
我看他慢慢的爬上顶端,面露悲戚,痛苦的嘶喊了声,又沮丧的从上面走了下来,我凑近石台一看,底下的石头上刻着三个红色大字“望乡台。”</p>
据说鬼魂去地府报到前,对阳世亲人十分挂念,尽管鬼卒严催怒斥,还是强登望乡台,最后遥望家乡,大哭一声,才死心塌地前往“阴曹地府,望乡台被传说这亡魂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p>
我不敢相信自己到了这个地方,强自镇定的又向前走去,这回看见的是一片又一片火红色花,无边无际,红的艳丽,惊人,花瓣倒披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花被管极短;雄蕊和花柱突出,我仿佛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奇怪的是花开无叶,我心中冒出个荒谬的想法,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彼岸花?</p>
彼岸花又名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传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由于花和叶具有不能见面的特性,因此又被称为无情无义的花。</p>
难道我真的来到地府了?再往前走,曼珠沙华生长的地方是一条血河,浓烈的腥气扑鼻而来,顺着河流往上,我渐渐看到了人,越来越多,排队过桥。</p>
有人表情悲伤,脸上愁云满布,有人麻木,呆滞,桥下的血河咕咚咕咚冒起了泡,好像烧开的热水一样,桥上的人毫无所觉,无数双腐烂的手从水下伸出。</p>
紧接着,从水里爬上无数的怨祟,撕扯着桥上的男男女女,惨叫声不绝于耳,掉落进河里的再也没能上来,怨祟嘴里低声说着,为什么投胎的是你们?为什么?我不甘。</p>
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上一秒我还在院子里,下一秒就出现在这阴间地狱,难道我是死了吗?</p>
不过瞬间,桥上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么火红的曼珠沙华此刻在我眼里如同鬼魅,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千里,等等我。”声音很是熟悉,回头一看竟是张平。</p>
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叫你在院子外面等我,diàn huà打了么?</p>
张平表情很不自在的说着打了,快速的向我走来,右脚走起路来有点跛的样子,很是古怪,我开口试探道,你右脚还没好呢,这都多长时间了?</p>
张平附和的叹气一声,唉!愁容满面的开口,是啊,不疼拉倒,疼起来要人命。</p>
我悚然一惊,这人不是张平,张平腿根本就没毛病。我偷偷打量了跛着过来的张平对他道:你过来我给你看看腿,张平挪到了我身边,我一脚就给踹出去挺老远。</p>
幻化出张平的东西消失了,出来的是个跛脚的男鬼,很矮,阴冷的盯着我嘿嘿的怪笑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正要拽下护身符拍他一下,侧面又传来声音,小马,我可看到亲人了,这是哪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