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去我家住吧。”
我说出这话时,每个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尤其是薛度云,看我那眼神就像是不认识我似的。
我看着南北,大度地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南城人生地不熟,别说住招待所了,就是住酒店,也不让人放心啊,住在我们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南北不安又期待地看着薛度云。
“不太方便吧?”
我猜她心里其实早已经高兴坏了。
薛度云拿出烟来点起,吐了个烟圈儿后,朝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我们家我老婆作主。”
这话算是在南北面前强调了我的身份和地位。
吃完饭出酒楼的时候,黎落偷偷把我拉一边。
“小鱼,你现在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你做了一道加分题啊。刚开始我还有点儿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做,后来就明白过来了。你这么决定,不仅显得你大度,还让薛度云对你存着感激,觉得你善解人意。”
我接过她的话,“再者,人在眼前比在看不见的地方好掌握。”
黎落赞同,“说得对,要是真让她住酒店,哪天半夜随便找个理由给你老公打diàn huà,两人在酒店里一碰面,她一勾引,或者耍点儿什么手段,那可就真完了。小鱼,高。”
她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笑而不语。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既然已经看出她心思不纯,当然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当晚,我们送南北回酒店拿行李。
在车里等了好半天她都没下来,薛度云几次看表,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担心。
我说,“我去看看吧,可能东西多了拿不走,我也可以搭把手。”
考虑和南北同屋的都是女生,薛度云去也不方便,就留他在车上等。
我问了一下前台她住的房号,就坐了电梯上去。
远远就看见她所在的那间房是开着的,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对话。
“南北,我看见你从一辆迈巴赫上下来的,那车不是富豪可开不起啊,说,你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那还用说,人家南北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哪个男人见了不喜欢呢?”
“少胡说,什么傍大款,那是我姐夫。”这是南北的声音,并没有生气的语气。
有人继续开玩笑,“姐夫啊,有这么有钱的姐夫真幸福。”
“咦,南北,我记得你说过,你姐早就死了,那你有机会了啊,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是,姐夫和小姨子搞事情的多了去了。”
我站在走道上,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不禁摇头,如今这些小姑娘成天都想的是些什么?
我提了口气走过去,他们聊得正来劲,我都站在了门口都没人看见。
我轻轻敲了敲门,他们才停止八卦看过来。
南北看到我愣了一后,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在,应该猜测到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是来帮你提行李的,怕你拿不动。”我说。
一屋子还有三四个女生,大家看看我,又看看南北。
南北拖着行李箱出来,特别懂事地对我说,“沈瑜姐,没事的,我的行李很简单的,就只有这样一个xiāng zǐ。”
我嗯了一声转身,在那几个女生的注目下,我们进入电梯。
狭窄的电梯里,我们都没有说话。
其实仔细想想,她说薛度云是她姐夫也没有错,比说是她男人好多了。
出了酒店,薛度云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然后我们各自上车,回到别墅。
南北进入别墅以后就左看右看,这会儿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几分天来。
看来她是第一次来。也对,八年前薛度云应该还没有这套别墅。
薛度云回房去洗澡了,我带她在楼下熟悉了一圈儿,把厨房,卫生间,冰箱电视这些常用的电器也告知了一下,然后我陪同她上楼,把她带到客房里。
我把房间里的各个开关,家用电器,柜子,梳妆台,包括卫生间的淋浴阀如何使用都告诉她了。
“沈瑜姐一定是把我当成那种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了,其实这些东西你就是不说我也会的。”
她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对,可她一脸纯真无害的笑容,堵得我竟然说出话来。
半天我才皮笑肉不笑地说,“可能确实是我多虑了,我就是怕你不知道,又不好意思问,所以才告诉你,知道更好,希望你能在这里住得舒服一点,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女人之间交流起来会更加方便。”
南北点头,冲我笑。
“沈瑜姐,你真好。”
她坐到化妆台前去卸妆,我拿出干净的被单来换。
她卸好妆去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日用品一一归置。
我看着她,即使是卸了妆也是一脸的胶原蛋白,皮肤特别好。
这样的美好我也曾经有过,但却只能是我回不去的曾经了。
“大家都说我的眼睛长得特别像姐姐,话说,我姐姐最漂亮的就是眼睛,沈瑜姐,我看像吗?”
她突然举着一个相框,贴着脸,笑得特别甜。
南溪这张zhào piàn是一张近距离的半身艺术照,真的很美。
但是这会儿我绝对没有心思去看她们的眼睛是否像,是否一样漂亮。
我没说话,我想我这会儿的脸色应该不太好。
南北不知是天真还是真看不懂,她直接把相框摆在了床头柜上。
“这一次比赛我一定要拿到一个好名次,这是我的梦想,也是姐姐的梦想,我会带着姐姐的梦想一直走下去,姐姐就是我的力量。”
“你把这zhào piàn收起来。”我说。
南北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沈瑜姐,怎么了?”
她能不知道怎么了?
我大步走过去,拿起相框塞她手里。
“收起来,我不想摆一个死人的zhào piàn在我家里。”
南北接过相框,低着头,特别委屈的样子。
然后咔嚓一声,手上的相框滑落下去,玻璃相框摔了个粉碎。
她突然哭起来,像个无辜若人疼的孩子。
“沈瑜姐,我错了,我不该把姐姐的zhào piàn拿出来,你不喜欢我收起来就是了,我只有姐姐这张zhào piàn,这会儿都碎了。”
她蹲下去捡那些碎玻璃渣,却被一只手一把拉了起来。
薛度云特别缓慢地扭头,朝我看过来,这一眼特冷,冷得我忍不住发抖。
南北还在哭,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明明那相框是从她的手里滑下去的。
我觉得她不应该走唱歌这条路,她应该去演戏,肯定能火。
“别哭,zhào piàn还好着,只是相框坏了,到时再重新拿个相框装起来就是了。”
他的语气是温柔的,他也曾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安慰过我。
我的心里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刺了,痛得我心一抽。
南北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脸害怕地朝薛度云身边缩了缩,小声道,“不,不用了,我收起来就是了。”
“我说装起来!”薛度云突然一吼,把我们两个人都震住了。
他一眼也没有再看我,在他的心里,是我故意摔坏了南溪的zhào piàn。
他这一声怒吼,是冲我来的。
我心都碎了,眼睛一阵酸热。
“度云哥,我还是走吧,我去住招待所,破一点也没有关系。”
南北怯怯地拉着薛度云的手,继续演戏。
我一句也没有解释,因为我知道,解释也是没用的,他已经先入为主地给我定了罪。
在眼泪掉起来之前,我转身大步冲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我无力地靠在门上,眼泪才终于滑落了下来。
我没想到,第一回合,我就输了,输给一个小姑娘。
印象中,他从没有这么冷,这么凶地对待过我。
今天不过是南北来的第一天而已。
把南北留在家里到底是对是错?我竟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一夜,薛度云都没有回房。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开门时,书房的门正好打开,薛度云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我短暂看他一眼,就不带情绪地别开眼,朝楼下走去。
我的心里还有气,我想他也是。
厨房里已经有香味儿飘出来。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厨房门口探了个头出来。
“度云哥,沈瑜姐,你们可以多睡一会儿,呆会儿早餐好了我叫你们。”
她系着我的围裙,就好像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然而昨晚的事儿在我和薛度云的心里都留下了一个疙瘩。
她这么体贴懂事,衬得我多么地无理取闹。
没一会儿,南北就叫吃饭了。
把人接家里,不能给人一种拿她当佣人使的感觉,否则我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于是我去帮着端早餐。
她煮的面条,看起来还不错。
我准备端时,她正在给每个碗里面加汤。
不知道是我心不在焉还是她故意,一勺汤全部淋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被烫得失声尖叫,一边跳脚一边甩手。
顷刻间,一道人影大步冲进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盯着我被烫红的手背,薛度云眉头皱得很深。
他这会儿有没有一点心疼,我无法看透。
他打开水龙头,把我的手放到龙头下去冲。
南北一个劲儿地在一边道歉,“沈瑜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去医院啊?”
听见她这假惺惺的话我就彻底没了食欲。
刚才有部分汤汁溅在了我的衣服上,我抽出手,说了声“我去换衣服”,就逃也似地跑上了楼。
我刚把衣服脱了,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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