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ì pín的光线有些暗,但我仍能看出他的脸色发红,像是喝醉了。
他靠着沙发,手里抱着吉他,对着镜头轻轻地弹唱。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己属于我自己,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了眼睛……”
他的神情很伤感,唱的过程中,目光望着某处,眼睛里一直泛着泪光。
唱完一曲,他对着镜头,努力想要挤出笑容的样子,可是笑得很苦涩。
“老婆,对不起!我爱你!”
紧接着shì pín结束,他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扑过去,可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无法挽留。
我趴在桌子上崩溃大哭。
脚步声来到门口,似是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我在极度的伤心中,意识有些恍惚起来。
抬头打量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我仿佛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心中生出一丝庆幸。
刚才我是否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对,那是梦,还好只是一场梦。
我朝着楼下跑去。
江枫正在喂两个孩子吃饭,看到我突然跑下楼,目光一直锁住我。
我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翻找,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大概他好久都没有自己好好地做过饭。
我记得我在这个厨房里给他做的第一顿饭是面条,搬到这个家里的当天晚上,我也是煮的面条。
他还开玩笑地说,“你只会煮面条吗?”
这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拿出面条和鸡蛋,准备刷锅开始煮。
江枫走到门口,对我说,“饭我已经做好了。”
我认真地洗着锅,没回头地说,“他喜欢吃我煮的面条。”
煮好面,我端上桌,他还没有回来。
我没去看是几点,我想他大概是忙吧,我等着他,要是他回来的时候,面条已经坨了,我就重新给他煮。
在这个等待的时间里,我该做点什么好呢?
我又跑上楼,把他换在浴室里的衬衣洗了,挂在阳台上晾起来。
外面天色暗淡,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无休无止。
我在阳台上看着雨丝出神,风吹在我的身上,我不由打了个寒噤,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仿佛不记得我的衣服为什么会湿,可是为什么会湿呢?
所以淋的那场大雨,它不是一场梦。
所以梦里发生的一切,它都不是梦。
所以雨过会天晴,地球依然还在转动,明天的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
可是他,却再也回不来。
意识到这一点,我捧住挂在眼前的衬衣,心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还会回来的吧?我多希望听见他的车子开回来的声音,多希望听见他打开门,喊我一声老婆。
我抱着那件衬衣,在哭泣中渐渐失去了意识,晕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一双手臂及时地扶住了我。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都是从前的画面。
以前所计较,所纠结的,现在都变得毫无意义。
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的?
醒来时,迷糊望见床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我坐起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的胸膛很温暖,暖得我眼睛发热。
这不是梦,一定不是梦。
“度云,你回来啦!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只要你回来。我们以后好好地过,再也不要为了一些无关小事斤斤计较了,好不好?”
耳旁一声叹息,“沈瑜……”
“别说话,抱着我。”
我将头紧紧地埋进他的胸膛里,贪恋着他的温暖,似乎是沉醉于一个美好的梦境,不愿醒来。
“沈瑜,你别忘了,念风和念音还需要你。”
我的眼泪滚落了出来,一气之下将他推开,哭着说,“你一定要破坏我的梦境吗?让我多做一会儿梦不好吗?”
许亚非望着我,目光里全是无奈和心疼。
“沈瑜,不要这样,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过程。理智一点,好吗?”
我情绪激动地捂住耳朵,
“别说了,你别说了行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强调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为什么?”
许亚非无奈一叹。
“沈瑜,度云离开你很难过我知道,我也难过,这件事我也始料未及。但你要知道,度云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失去了度云的同时,两个孩子也失去了父亲,而同时他们又失去了母亲的关爱,他们更加可怜。”
我缓缓镇定下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他们在哪?”
“他们已经睡了。”许亚非说。
我想爬起来去看他们,他按住我。
“你还是先别动吧,发着高烧呢。”
许亚非一直守着我,直到我把几个吊瓶输完,他重新测过我的体温后,才允许我下了床。
外面天已经黑了,我来到隔壁房间,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可脸上还挂着泪水,大概是哭了很久。
我的心头涌起一阵愧疚,心疼地拿纸巾把他们的眼泪擦干,给他们盖好被子。
江枫坐在一边,认真地摆弄那个没有完成的飞机模型。
他没回头地说,“衣服是那冬帮你换的。”
我低头,发现这会儿穿着一套睡衣,湿透的衣服早已换掉了。
我走下楼,煮的那碗面还放在桌上,面汤都早已干掉了。
我终于清醒认识到,无论我等多久,他都不会回来了。
后来老杨告诉我,董辉已经自首了,他说薛度云死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天涯海角地逃亡,他已完成了他的心愿。
但伤薛度云的不是董辉,而是幕后真正的大毒枭耿云龙。
耿云龙跑了,但他跑不出南城,因为南城已经全部戒严。
据刚刚得来了消息,他现在和两个同伙逃到了山上,山下全是jǐng chá,他插翅难飞,但他弄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做人质,所以现在警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度云他到底什么身份?”我问他。
老杨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不单纯的商人。”
他的确是一个不单纯的商人,可无论他有多么不单纯,多么神秘难测,他都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我拿出他留给我的那枚钻戒,戴在了手指上。
打量着手上的戒指,我一阵地恍惚,竟有种是他亲手给我戴上的错觉。
他的灵魂仿佛附着在这只戒指上,陪着我,一直没有离开。以至于我戴上之后,就突然有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我不再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而是往前看,而是坚强起来,去做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
那天我把孩子交给了伍小童和姜丽,让他们帮我照看着。
没告诉江枫,也没告诉许亚非,我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出了门。
来到困住耿云龙的那座山脚,那里拉起了警戒线,不准任何人靠近。
jǐng chá正拿着喇叭跟山上的人对话。
我抬头,对方隐藏得很好,看不到人影,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从他们的对话中了解到,耿云龙应该是受了伤,但jǐng chá不敢贸然上去,怕威胁到人质的安全。
对方要求让人送吃的上去,再派一个医生上去,都必须是女人。警方正在商量,准备让一个女特警假扮医生上去。
“我去吧。”我突然说。
那些jǐng chá回过头来齐齐地看向我,我看到了把薛度云的遗物交给我的那个警官,他大步走过来,提醒我赶紧离开。
我不为所动,坚定地说,“让我去吧,对方是很聪明的人,女警官一上去就会被他们识破,耿云龙见过我,他知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我以前学过护理,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警官坚决不同意,但我很坚持。
“警官,再拖下去的话,我担心歹徒会失去耐心,到时候鱼死网破,人质就危险了。”
无论我怎么说,警官都不同意。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我陪她一起去。”
我一扭头,走过来的人竟是那冬。
她看了我一眼,对警官重复道,“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陪她一起去,我去送吃的,她给他治伤。”
我们很快准备好了医药箱和食物,我背着医药箱,那冬拿着食物,我们一起朝着山上走去。
同时,警官朝着山上喊话。
“你们不要激动,千万不要伤害人质,你需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派人送上来了。希望你们保持理智,不要一错再错。”
我挎着医药箱一步步往山上走,我知道,此刻一定有枪正瞄准着我,但凡我有任何轻举妄动,子弹就会直接穿过我的脑袋。我现在的每一步都踩在鬼门关上
但我此刻内心里很坚定,没有半点儿害怕。
死现在对我来说不是可怕的事情,就算死,也有薛度云在等着我。
“站住。”
走到半山腰,我们突然一道声音喝住。
我和那冬站在原地,望着声音源头处的一堆树丛。
“举起手来,慢慢往前走。”对方又说。
我和那冬听话照做,走到那堆树丛旁,突然从旁边窜出两个男人。
他们举着枪,搜了我们的身,也查看了我的医药箱和那冬装食物的背包之后,才挟持着我们继续往上走。
这个位置,山下的人已经看不到我们。
来到山顶,我看到耿云龙躺在草地上,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看样子伤的不轻。
另有两个人分别挟持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女人和孩子看到我们出现,哭的声音更大了。
飞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一块空旷地面积并不大,背靠着悬崖。所以现在耿云龙他们根本就无路可退了。
耿云龙虽然受了伤,但是人还是清醒。
他看到我和那冬,大愣了一下。
“是你们?”
我淡淡地说,“龙哥,我们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
“你想给薛度云报仇?”
耿云龙眼神锋锐地盯着我。
我的心狠狠一跳,但面上并未露出半分,挺烦躁地说,“不要提他,我跟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没有关系。”
耿云龙审视着我,像是在研究我言语里的真实性。
“那你为什么来?警方不会随便让普通百姓冒险。”
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我看了一眼那个在哭泣的孩子,“因为可怜那个被你们挟持的孩子,我是女人,也是孩子的母亲。”
说完我又淡淡一笑,“龙哥,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也是应你们的要求来的,既然你不需要救治,那我就走了。”
说我果断转身。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