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徐平的话,李参一时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都漕,自你到京西路,一直都看顾我,我心里感激。我不是进士出身,能够做通判,已经极不容易,更进一步,实话说,我也不敢去想。州里钱粮***较太差,板子落到我的身上来,我没有话说。但是,都漕何必要抓住李相公不放?他是元老重臣,你报上去朝廷也不会贬他的官,于他无分毫影响,反而落了面子。如今朝里吕相公对京西路,特别是对都漕不怀好意,这个时候,有李相公这样的老?**盗骄浜没埃远间羁墒谴笥幸娲Π。 ?br />
徐平看着李参,突然笑了笑:“我主一路漕宪,***较州县钱粮,是我的本分。各州是如何便就如何,如果我从中上下其手,别人会如何看我?宪职,若想要让人信服,第一是要廉,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第二是要公,若处事不公,说出去的话就没有人信了。我若是对孟州不闻不问,京西路其他各州县长官如何看我?我的***语还有用吗?吕相公对京西路心怀不善,我首先需要的就是京西路官员同心协力,与我共渡难关!李相公说话在朝里是有分量,但这分量,在我看来,还远远比不上京西路官?**胄牡姆至俊!?br />
这回答显然是出乎李参意料之外的,他最怕的是徐平因为去年李迪的怠慢而含愤,没想到徐平想的是要争取京西路官员的支持。可这种支持,有用吗?
两人地位不同,想的***向便就有差别。对徐平来说,朝里有皇帝的支持,李迪这样一位前宰相的支持就可有可无,并不能给他本人带来什么直接的好处。他需要的,是李迪出面支持京西路的新政。但问题是,李迪已经表示过自己反对了,现在正是反对的结果,徐平不从严处置,怎么能够突显新政的必要***?
见李参还要再讲,徐平举杯道:“我们且饮一杯,边喝边讲。”
把酒杯放下,徐平又道:“清臣,其实你想过没有,李相公或许并不会想让我轻轻放过?”
李参一愣:“怎么会?一位前宰相,一位前枢密使,治下在本路***评最差,颜面何存?”
“孟州和襄州,钱粮最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连晏学士转述的吕相公的话,都是京西路各州县官?**涨ㄒ还伲话现莺拖逯荨L煜陆灾耍谑斡钟惺裁匆庖澹肯逯菡盘灸抢铮赡苁钦嫦胛仪崆岱殴K俏淙耍忠幌蛟不髫姓庵窒敕ú⒉黄婀郑一拐娴赜锌赡鼙峁佟?衫钕喙煌。丛錾恚凼Γ闼档牟淮恚词刮业?**语上到朝廷,大多也不会贬李相公的官。但李相公自己脸上挂得住吗?”
李参沉默,久久不语。仔细想一想,让徐平一个小辈拉一把,李迪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徐平又道:“而且天下皆知,李相公***直,一是一二是二的***子,若是知道我们两个***里在这里商议这种事情,只怕先容不下我们!”
李迪为人是粗疏一些,***子直来直去,?**话ⅲ畈稳眯炱脚恼庵致砥ǎ鞘前诿髁艘脑诼斫派稀1宦酪募蚺偶烦龀茫钪匾氖歉造趿粝铝四芰Σ恍械挠∠螅钇鹇朐谡造蹩蠢蠢畹夏芰κ窃对恫蝗缏酪募虻摹5谡造跣睦铮岳畹系闹倚拿挥兴亢恋幕骋桑撬钚诺霉哪且慌恕U造醭跷樱畹衔又Γ庵止叵悼刹皇瞧渌吮鹊蒙系摹K孕炱胶屠畈味既衔还苷獯?**评如何,李迪的官位不会受任何影响。
想了许久,李参最后叹了口气:“或许都漕说的对吧,只是我这两年受李相公大恩,这种结果心里总不是滋味。”
“人贵相知,清臣能得李相公看重,是难得际遇,这样想也不奇怪。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饮酒。等这两天巡视过孟州,便就与我一起回洛阳城,安心立那万世法吧。”
转运使出巡,在一地最多不能超过五天。连来回路上的时间,徐平这次离开洛阳,最多不过十天的时间。这几天刚好让其他人员在洛阳先城整理一下思路,等徐平从孟州巡视回去之后,便就要开始全力做事了。
林素娘因为身孕,到嵩山祈福去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说辞,说动了晏殊的长***与她一起同行,无事可做的晏殊,也便跟着一起去了。
同样有***儿,徐平很理解晏殊。这个年月,***儿一旦出嫁,尤其是嫁与富弼这样的官员,到处***宦,父亲真是不知何年何月再能与***儿见上一面。这个长***自小就是晏殊最最疼爱的,这次有机会,自然要尽量多相聚。换作徐平,如果有一天盼盼嫁了人,碰到这种时候只怕也是舍不得,别说是去河南府治下的嵩山,要去泰山也跟着去了。
夜渐渐深了,越发的寒冷,旁边火堆的大木已经烧透,火势正旺,把周围烤得暖烘烘的。火上的猪肉滴下油来,滋滋啦啦地响,不时冒起一小股清烟。
把一块到处流油的肉吃下肚,徐平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道:“?**得现莸闹砣馓煜碌谝唬娌皇切檠浴N以谥心灿写ψ樱蜓恚惭Q恚ツ耆米锏娜颂匾獾矫现堇绰蛄诵┲磲袒厝ィ膊恢姥迷趺囱恕H羰茄煤茫┏堑娜丝捎锌诟A恕!?br />
李参道:“都漕的庄?**乙蔡倒灯鹄茨谴ψ釉诟浇菹匾彩窃督琶耍恢嗌偃讼胙ё乓步ㄒ淮δ亍2还У娜硕啵擅惶涤腥苏婺苎У骄琛!?br />
徐平笑道:“有什么精髓可言?我那处庄子,就是自己家里的一个小小的营田务。将来王君贶回到京城,职事清闲了,建那么处庄子轻而易举!”
听了这话,李参笑道:“若如此说,我倒是有些羡慕王君贶的职事了。”
“不用羡慕,这次只要把京西路的施政理清楚,写出书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世间事只是不去想,不去做,真去想真去做了,便也就没什么难的了。”
徐平的庄园其实也没有什么秘诀,关键还是他那些从前世带来的小技术小技巧,最重要的当然是理念。他的庄子是按商品经济的运行规律建的,这个年***的地主有几个能想通这一点?都恨不得自己庄里的地什么都产,什么都种,赚钱能力自然就不行了。
徐平和李参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边的谭虎忽然道:“呀,那莫不是李相公来了?”
徐平听了一愣,急忙站了起来,转身看去,只见一顶青罗伞正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