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密,陈家的所有工坊都建在偏僻所在,而且其中所有的匠人和工人,都和陈家签了死契,他们的家人也都搬了进去,工坊采取军事管理,平时严禁任何人进出,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每次工坊运货都十分小心,在无人的夜间进行的,工坊的人将货物用马车运到一个隐蔽的码头仓库锁好,然后离开,不一会儿运货的船就会到来,将这些货物拉走。两帮人并不见面,大大提高了保密程度。
当然,原材料的运输也是仿照这种方式。
“难道工坊的守卫有人里通外人么?”陈启暗想,不,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些守卫工坊的家丁,都是他从这些年收留的孤儿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亲自带队运用现代科学方法严格训练,他们纪律严明而且对陈启忠心耿耿。
“那只小老鼠开口了没有?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怎样知道制酒作坊的所在?”陈启询问。
“没有,他很强硬,用了很多刑,都咬着牙不肯多说。”
“哦,那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小少爷,这个人似乎来自中原,听口音似乎是河洛附近,于是四xiǎo jiě让小的来报信。”四xiǎo jiě就是小香儿,她排行老四,作为陈启的贴身丫鬟加上私人mì shū,随着这些年,他在陈家管的事情越来越多,她自然水涨船高,下面的人无论年龄老幼都叫她四xiǎo jiě。
“河洛口音?”陈启瞬间明白这只老鼠的来历,也醒悟过来自己不小心中计了,冷笑一声,“呵呵,这些人长进了不少,给我玩打草惊蛇,暗度陈仓呀,可惜脑子都没用在正道上,尽搞一些外门邪道。”
陈启恍然,雒阳陈家先是派人当面向他索要制酒配方,故意引起他的怀疑,派人去制酒作坊叮嘱注意保密工作,结果他们跟踪陈启派去的人,轻易找到了制酒作坊。
虽然十分生气,但是陈启却做不了什么,首先雒阳距离岭南太远,他鞭长莫及,而且没有证据,即使那个被抓的小老鼠开口,雒阳陈家完全也可以不认,这是屈打成招,是污蔑。
如果陈启执意报复雒阳陈家把事情闹大,最后吃亏的绝对会是他,为什么?不为什么,就因为雒阳陈家是主家,而岭南陈家是分家,虽然搬迁到岭南居住,但是没有重立宗祠,自然没有独立,不是新的家族,从属于雒阳陈家,祖宗祠堂还在雒阳。
现代人很难理解古代的宗法社会,宗法的核心是嫡长子继承制,而主家就是这个嫡长子,承担着传递血脉的重任,所有分家分支,都是为他们fú wù的,主家的地位很高,几乎可以对弱小的旁支分家颐气指使,予取予求,如果不给,一个不敬祖宗的大帽子扣下来,就是千夫所指,吃罪不起。
当然,主家也要注意吃相,世人非常看重家和万事兴,如果弄得族人离心离德,宗族崩溃也是不远了。
于是陈启决定咽下这口气,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在岭南重立宗祠,脱离雒阳陈家,自立一族,就不会受到掣肘了。
不过这很难,在岭南这么多年,虽然过的很不错,爷爷陈寿却时刻没有忘记重回朝堂,重回中原的心愿。
“这只小老鼠就按往常规矩办,”陈启吩咐,心情不好,需要一个出气筒。
当然不是杀掉,那太浪费,他会被发配到偏僻的农庄进行劳动改造,带着镣铐,被农庄里的所有人严密监视,每天吃的比鸡少,累的如死狗,还没有工钱,日子凄惨无比。
伸了个懒腰,全身骨骼咔吧作响,这半个月在家中陪伴母亲,练武的时间很少,陈启感觉身体似乎快要生锈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国术修行不进则退,三天不练手生,于是起意前往西山庄园。
向母亲辞行,吩咐家中丫鬟婆子好生伺候,陈启骑马而出,带着小厮兼贴身保镖陈小乙出门而去。陈小乙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现在身材壮硕高大,足有两米多,膀大腰圆,全身肌肉虬劲,满脸横肉,脸腮满是胡须,如同一头暴熊。
陈启骑马来到街上,就感觉城中气氛有些不对,街上行人稀少,所有人都形色匆匆,面露忧色。
心中疑惑,陈启命陈小乙前去打探,这个憨货似乎不适合干这种细致的活,来到街上一站,路过的人见他高大威猛的身材面露异色,不知觉的绕着走,陈小乙不管这么多,这时,一个秀才模样的行人路过,他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抓起衣襟,提到陈启面前:“小少爷,您问吧。”
陈启在心中翻了翻白眼,整了整衣衫,抱拳作揖道:“这位兄台受惊了,家奴鲁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恕罪,在下只是想知道这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人心惶惶?”
“你,”秀才被吓得双腿发软,正想发怒,又看到了旁边的满脸凶恶陈小乙,强忍了,倒豆子般将知道的所有事情说完,然后落荒而逃。
果然发生了大变故,一部分溃败的红巾军被朝廷大军追的慌不择路,不惜翻山越岭逃入了岭南,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竟然让他们攻下两座县城,红巾军抢走了城中所有的金银和粮食,逼迫百姓从贼,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陈启想起最近几乎没有归家的爷爷,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家中应该被爷爷下了封口令,避免惊扰到母亲。
战争突然到来,陈启有些忧心,毕竟他的家和亲人都在这里,覆巢之下无完卵,战火如果烧到这里,后果不堪设想,但他现在年龄太小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仔细思考一会儿,陈启骑马转向巡抚衙门。
他没来过这里,需要通报,陈寿对于孙子的到来有些疑惑,陈启进门直接询问红巾军的事情,陈寿没有隐瞒,事情比想象中的更糟糕。红巾军进入南海郡之后,兵分三路,包围了三个新的县城,日夜攻打,声势浩大。
“呵呵,真是愚蠢,”从地图上看完红巾军的行进路线和所在位置,陈启冷笑,“红巾贼又走了流寇的老路,看来传说他们的首领张平天病逝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如果这位脑子清醒的平天将军还活着就不会如此愚蠢,竟然冒险分兵,而且妄想攻打坚城,显然轻易夺下的两座县城让红巾军有些飘飘然,认不清现实了。”
“岭南可不是中原,虽然地处偏远,但在爷爷您的治理之下,民生安定,生活富足,几乎没有从贼的理由,加上红巾贼的暴行天下皆知,为了活命,我想这三个县城中,一定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红巾贼想要攻下,几乎不可能。”
“当红巾贼攻坚不下,士气低落,人疲马乏之时,只须派遣一只精锐军队,在其背后猛然一击,与城中兵马呼应,前后夹击,必然大获全胜。”
“可是,红巾贼是百战之师,十分谨慎,方圆十里,全是他们的马兵斥候,只要靠近就会被发现,我们没有骑兵该如何突袭呢?”陈寿考校道。
“水军突袭!”陈启毫不犹豫道,“岭南多水,各种江河湖泊纵横,十里一河并不夸张,红巾贼无论在哪儿扎营,都会靠近河岸。水军在河道上游顺流而下,快若奔马,即使被发现了,流寇马兵斥候也来不及赶回报信。”
“当然,如果为了稳妥,可以夜间突袭,虽然夜间行船有些危险,但是更加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