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内。
散发着岁月沧桑的古朴土褐厚重大木桌之上,液晶显示屏幕电脑的面前,正是有着一位老者,正细眯微睁着,那一双看淡俗世红尘的睿智眼眸,专注于电脑屏幕之上,工作着。
老者年过七旬高龄,泛着成熟岁月逝去的苍老面容,挂满了犹如枯老褶皱树皮一般的皱纹,修剪得齐整的头发,亦是已然满是苍白。
但若此,老者精神依旧抖擞,那戴着漆黑边框老花眼镜的细眯眼眸,并非是垂朽的浑浊,反而偶尔闪耀着精气十足的神光。
可见老人的精神状态,宛若壮年一般。
而这位老者,正是将被其父母于寒冷冬天里狠心抛弃在垃圾桶旁,还处于约莫半月大的婴儿时期的韩承若,给含辛茹苦抚养长大,韩承若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天佑孤儿院的院长,林天。
韩承若走到办公室门外,轻轻地推开房门,望着那正一丝不苟端坐在漆黑办公桌前认真工作的院长爷爷,韩承若眉宇间,一缕自然舒展的笑意,随着嘴角微微的上扬,悄然浮现。
“佟佟佟!”
韩承若轻轻叩首门扉,示意室内已有不速之客到来。
正在埋首工作的院长爷爷林天,略一抬头,便是瞧见,韩承若挂着和煦的笑容,望着自己。
林天身子微微一颤,看着眼前的韩承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点头示意。
“是你啊,小承若,算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来这里了吧。”
“截止日期是昨日的话,已经两个月又十三天没有来这里了。”韩承若回道。
“是吗?!”林天手掌轻抚着微长的灰白胡须,回忆般的感叹道。
林天放下手中的工作,缓步走到韩承若的面前,望着精气神十足的韩承若,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微抬起满是褶皱纹路的右手掌,想要触碰着韩承若。
而韩承若望着眼前颤颤巍巍着,微微佝偻着身子缓步行来的林天,眼角不禁有些似湿润一般的微微跳动着。
身材略显高大的韩承若,顺从地弯着身子,以便身子较为矮小佝偻的林天,能得以抚摸着韩承若的头顶。
“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林天那苍老皱纹满布的手掌,颤抖着,摸着韩承若的脸庞,感慨的道。
韩承若瞧着林天那颤颤巍巍地手掌,不禁再度顺度矮身低头,右单膝跪地,双手握着林天爷爷的手掌,头靠在林天爷爷的怀中,以便林天更为舒适的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是的,爷爷,我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韩承若轻声的回道。
但旋即,韩承若那靠在林天怀里的漆黑瞳孔,微微不自然的闪烁着,显得犹豫,片刻之后,便是神色坚定。
“爷爷,因为一些不可逆转的事件,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了。”只见韩承若语气泛着清冷,这样淡淡的说道。
“唉,是吗?!”林天望着韩承若那坚定的俊朗面容,幽幽一叹,那褶皱干涸般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韩承若那细腻的脸庞,似要永远铭记心里一般。
“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爷爷。”
“好吧。”见事不可为,林天爷爷松开了韩承若,稍稍退后几步,嗓音带着许些的哽咽与嘶哑,温和的说道:“孩子长大了,总归是要远走他方,闯出一片天地。只是希望……”
韩承若有些惊愕的瞧见,林天爷爷那眼纹满布的眼眶边缘,一抹浑浊细润水雾,细碎浮现。
“只见希望,孩子!你不要再沉浸在曾经的那件事上了,毕竟在那个时候,你还小啊!而我……同样担负着很大的责任,我……”
林天爷爷还要说些什么时,韩承若便是再也难以忍受,神情不耐地挥手打断道,语气显得有些低沉压抑。
“够了,爷爷,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反正……”韩承若嘴巴微张,稍稍停顿了一下,但为了安抚着爷爷,便是继续说道:“反正……人都死了,再这么懊悔与怨恨,也无法让时间,也无法挽回。”
“所以,爷爷,我没事的,我早已从十多年前的那件事里,走出来了。”韩承若踏前几步,弯身抚摸着林天爷爷那犹如老树皮一般苍老坑洼的脸容,安慰着说道。
而正是因为这样,林天心里,才更是纠痛难受。
“那么……”只见林天爷爷,在韩承若微微惊讶的神色中,拨弄开了韩承若正在触碰着自己脸面的手掌,语气沉凝的说道:“那么,孩子,给爷爷笑一个怎么样?让爷爷看一看,孩子你的笑容,好吗?”
闻言,韩承若的面色瞬间冷淡了下来,好似面瘫一般面无表情,同时微微低垂着头,稍稍遮掩住眼眸的情绪。
良久,韩承若方才抬起头,嘴角上扬一缕弧度,笑着道:“关于这件事,爷爷,我的情感表达……已经正在回归了!”
“真的……吗?!”听得韩承若的dá àn,林天眼角里不禁流下了激动的眼泪,瞬息间老泪纵横。
“是的,爷爷。”韩承若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仅有若隐若现的一丝,但是无疑,我曾经逝去的情感,真真正正的……在回归着。我的情绪感知,不会有错的。”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至此,林天顿时乐呵呵地笑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甚至是那微微佝偻的身子,都一下子挺直了许多。
而韩承若望着流着眼泪,但却欣慰笑容满面的林天爷爷,也是开心的笑了。
……
天色阴沉沉的,带着离别惋惜的沉闷,夹杂着刺骨冰凉的寒冷。
离开之前,韩承若忽然回转身来询问道。
“爷爷,关于我的身世问题,有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韩承若认为,一个人就算经历着巨大的悲痛,也不会突然变得,达到自身情感封闭,通晓他人情感的地步。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不似人类的……!
而林天闻言,手掌轻抚着下巴的灰白胡须,沉吟思索良久,方才是谨慎地回道。
“当日在垃圾桶旁边捡回你的时候,大约是半月大左右的婴儿,而那个时候,正是寒冷的冬季。”
“通过那脏兮兮的襁褓残布来看,你早已待在那垃圾桶旁边……已经足足三到五天左右,而诡异的是,你的身体状态,却是体温依旧温暖如初,以及并不是处于饥饿的状态……”
“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是吗?”韩承若闻言,饶有兴趣地淡淡笑了笑,“我明白了。”
旋即,转身离开,轻轻合上房门。
“永别了,爷爷!”
……
今此一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