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琪伯父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龙纹棺钉,脸竟然扭曲的抽搐起来。猛然又听到坟墓里的范屠发出诡异的叹息声,那扭曲的脸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眼睛里漏出令人恐惧的凶光。我和李俊本就有些害怕这突然出现的天琪伯父,如今看到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又吓得动弹不得。
良久,天琪伯父像狼一样朝坟墓嚎叫了一声,随后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过我手上的棺材钉子,从坟墓后面的大洞里钻进坟墓,在里面一通叮叮当当的乱敲,只听见坟墓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随后冒出一股黑烟。那黑烟飘飘忽忽的飞到砖瓦厂的废墟上空就消散了。
随后,天琪伯父从坟墓里爬出来,坐在地上拼命的喘着气,整张脸都变得惨白。
我和李俊已经被吓麻木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天琪伯父才逐渐恢复正常,他坐在地上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慢慢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严肃的看着我说:“没事的,我你们回去吧。以后你们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
他欲言又止,模糊的交代了一句之后,转头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脑袋里冒出一堆的疑问,但是我知道,天琪伯父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他一向都是这样,不想说的事情,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他说出来。
我和李俊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村里的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范老四家出现的诡异事件,有的人说,那是因为范老四做了太多的坏事,如今是遭到报应了。
而更多的人,则是莫名其妙的把那些事情都强加在我头上,说是因为我回到村子里,村子里才出现怪事。
关于这样的谣言,我已经见惯不怪了。从我出生开始,村子里就说我是灾星,那个神婆甚至还说我是邪神下凡,曾经劝说我父母把我扔到河里淹死。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的父母,把我当宝贝一样的养着,怎么可能扔掉呢。
其实,我不过是母亲在做了节育手术以后生下的孩子,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医疗失误。母亲在做节育手术之前,我就钻进了我母亲的肚子里,然后做手术的医生没有发现我,因此我侥幸存活下来。有些亲戚开玩笑的说:我是上天给我父母的馈赠。
但是在封建迷信的村民嘴里,我就变成了逃过一劫的妖魔。
现在,村民又认为是我害了范老四的儿媳妇,甚至真的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是我侮辱了范老四的儿媳妇,因此他儿媳妇才会上吊自杀的。
幸亏范老四已经知道了一些隐情,所以没有太多的理会村民的谣言。
“走吧,回去休息,别理那些人嚼舌根。”李俊拍拍我的肩膀,小声的安慰我道。
我长叹一口气,苦笑着说:“我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事的。不过这次,我一定要想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我要亲口告诉所有的村民,我不是邪神,不是恶魔!”
“你只是一只凶猛的老虎而已!我相信你,我的兄弟!”李俊搂着我的肩膀,故意打趣的说道。
为了宣泄心中的压抑,我突然唱起了我们三兄弟最爱唱的那首古老的笨小孩,声音很大,把村里那些人都吓得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有的人还大声骂一句:“神经病!”
回到家里,没有吃饭,我就上床睡午觉了。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也有可能是受惊吓过度大脑太疲倦,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
“浩子啊,你回来了?回来了也不看看爸爸,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啊?”爸爸穿着一件白的衣服坐在我床头爱惜的对我说道。
看到爸爸,我惊喜而又恐惧,我想大声的叫爸爸,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我的喉咙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拼命的挣扎,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动不了,身体完全僵硬了,仿佛被人用502胶水粘在了床上,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爸爸坐在床头慈祥的看着我,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和那天晚上在水里的情况一样。我的嘴唇蠕动着,可是我知道,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爸爸看着我笑了笑,笑得很诡异。随后又说:“你应该想法办永远离开这个村子,读大学是最好的办法,你一定要努力。”
这是爸爸以前经常对我说的话,所以我读书也一直很认真刻苦。
“如果你不能离开这个村子,你就会像我一样,死得很惨很惨!”
爸爸突然凶狠的对我说道,那大大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两行血泪,胸口也出现一大片血迹,那恐怖的样子差点把我吓死。
我被爸爸恐怖的表情吓得惊恐的乱叫,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鼻子无法呼吸,好像就要死了。可是爸爸依然用那流血的眼睛盯着我,嘴里不停的重复着那句像魔咒一样的话。
“浩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时我听到妈妈大声叫我。我猛然睁开眼睛,像弹簧一样的弹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四处看了看,发现床头只有妈妈。这才知道,我真的是在做梦。
可是仔细想想,这梦很奇怪。
按照常理,爸爸离奇去世,变成鬼魂的他应该是要我给他报仇的,即使不报仇,他也应该叫我把事情查清楚,因为如果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么阴魂就无法投胎转世。
可是梦里的爸爸却没有提过要我报仇的事情,而是凶狠的叫我离开村子,永远不要回来,并且用恶毒的话语诅咒我,说如果我不离开村子,就会和他一样的惨死。这完全不符合逻辑。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儿子,他做了鬼来找我,应该是要保护我的,为什么要诅咒我呢?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爸爸不想让我知道真相。或者,是爸爸被逼迫无奈,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而逼迫他的人,应该就是杀死他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和爸爸一起飞进灵屋的那个鬼影?
诧异的想着,我就下床要到灵堂里去拜祭一下爸爸,想看看灵堂里有没有什么诡异的情况。
可妈妈却拦住我说:“你刚刚受了惊吓,现在又是傍晚了,最容易见到怪事,所以你先休息一下吃点饭,明天再看也不迟。”
妈妈说的话有道理,于是我听了妈妈的劝告,在她的搀扶下到堂屋去吃晚饭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按照天琪伯父说的,没有出门瞎逛,而是在家里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有时间我就到爸爸的灵堂里去跪着祈祷。
灵堂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一切都很安静,好像爸爸的鬼魂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真的不要我去给他报仇,也不希望我留在村里。
但是这一次的我,下定决心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我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生活下去,也不能让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有天琪伯父在帮助我。从他处理范老四儿媳妇的事情来看,天琪伯父是有大本事的人。虽然我对他的事情依然充满了困惑,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我爸爸的兄弟,我爸爸又是他的恩人,他应该没有理由害我。
两天后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我和李俊很早就划着陈佩佩家的小船,来到了牯牛岛边上,因为时间还早,我们没有上岛,而是坐在船里聊天。
陈佩佩也跟我们在一起。她知道我们今天要做什么,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显得很兴奋,说:“从没见过神婆做法,今天就可以看看她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在吹牛了。”
我有些诧异,一个女孩子竟然会对这些事情敢兴趣。
她说:“在船上过着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早就看惯了那些事情,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她爸爸陈老汉有时候会帮人捞尸,而她也会划着船去帮忙,因此她说不怕倒也有些道理。最后她还兴奋的告诉我,去年春天,她还帮着她爸爸在河里捞出一个诡异的尸体,那尸体看上去很正常,可是用手一拉,那尸体的皮肤就全部脱落了,尸体血淋淋的就像一只剥了皮的山羊,而那rén pí就像一件透明的衣服,把我和我爸爸吓得差点晕过去。
“对呀,我也听说过,只是后来那个尸体怎么处理了?”李俊兴奋的插话说道。
陈佩佩看了李俊一眼,然后又兴奋的看着我,说:“后来我爸爸用白布把那rén pí和尸体一起包裹着,送到了雨林寺去超度,最后好像有jǐng chá去看过,还说是一个什么悬案的死者,最后就把那尸体送到县里去火化了。”
我叹息的说:“那样死的人,简直太凄惨了,你和你爸爸也算是在做好事积德,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陈佩佩叹口气说:“什么好报,我爸爸还不是天天说心口疼,我现在连买猪心的钱都没有了。”
她刚说完,我们就听见牯牛湖对岸传来一阵哐哐的铜锣声,划着船绕过去一看,原来是神婆在灵水和对岸开坛做法,和他一起的,就是那个矮胖的垃圾焚烧厂领导。
我们登上牯牛岛,想去偷看神婆怎么做法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我天琪伯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岛上一个隐蔽的地方,也瞪大眼睛看着神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