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那样美好,值得记录,即使有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写下来的,也一直刻在灵台。我愿意坦然分享给现在的我们——我自己和我的同龄人。</p>
在那个年代,苏联还在,是我们的理想社会形态,没有几个人怀疑,超级社会主义大国苏联就是中国的未来。大家活得辛苦而单纯。</p>
那时,谁也想不到苏联会分崩离析,社会主义大厦轰然倒塌。我们的初三政治课本上只不过才开始讲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计划经济体制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老师念念不忘地反复给我们强调:计划意味着社会主义,市场意味着资本主义,中国绝不会变成市场经济国家。</p>
那时,对于农村孩子而言,“中专”是个神圣的词,考上中专,意味着一毕业就有个“铁饭碗”。我刚一考上江左师范学校,我份内的土地就被抽走了。农民们谓之“脱了农皮,跳出了农门”,我成了人人羡慕的“公家人”,从此我“不用种庄稼”了。</p>
我以410分的较高分数考上了中师。1991年9月15日,我有点兴奋又有点迷茫,如梦似幻地走进了江左师范的大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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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么走进来的,不知道。只觉得丹桂的奇香丝丝缕缕,沁满心怀。</p>
等我赶到宿舍的时候,房间里面的好铺位早就被同学占好了,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依着老实的本性,就安然地接受了门边靠左的下铺。右边下铺一直没人要,就用来放大家的xiāng zǐ和杂物。我去领来了被套和枕巾,妈妈给我买来了盆、热水瓶和水杯等物。</p>
终于安顿下来了。</p>
妈妈不大出汗的脸热得通红,眼神温和地轻轻对我说:“我走了,你自己多操点心。”我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妈妈已经走出几步远了,她要去赶公共qì chē,再迟一点可能就回不了家了。</p>
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包括那缭绕不散的桂花浓香。</p>
晚上,我们被班主任纪老师召集到教室里。她给我们做了总的基本要求,然后就安排我们做手工,比如折纸、剪纸。真是奇怪了,她重视的是我们的爱好和特长!这可是头一回见识。我还一直以为做老师的都是只重视主课的,现在倒好,反过来了!</p>
可见,我的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这些耍玩意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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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的是,纪老师这种做法还有新招。</p>
第二天一早,纪老师就开始让我们出去跑步了,跑过好几条街道,一路坑坑洼洼,让我这个以前很少跑步的人累得够呛。要命的是,我还没喝上水呢!这大清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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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纪老师又让我们每天早起,走正步、练舞蹈基本功——踢蹆、压腿。呀,5点半起床,我的天啦!</p>
开始我们还能勉强应付,过了没几天,我们就都受不了了,那叫一个累呀、困呀。有一天,我感觉到有人在提我的被子,还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屁股!然后,就听到了我们纪老师那母鸭声:“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懒得很!”还能怎么办?我们都急急地起来,胡乱穿上衣服,咚咚咚咚咚咚,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然后,一阵忙乱的踢腿、压腿……等到终于忙完了,一看表,呀,5:5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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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热……我到水房打了一盆水回到宿舍里,洗把脸,擦擦身上。洗完了,我想这时候楼下应该没人,于是端起水快步走到窗口,感觉下面静静的,好像确实没有人,于是我果断地把水泼了下去。谁料,一声怒吼立马就从下面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不敢抻头去看到底是谁,隐约觉得被泼了一身的应该就是陈武。我赶紧假装镇定地收拾好脸盆,我想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还好,我们宿舍现在就我一人,又是在四楼,等他上来,我应该就是一脸平静了。</p>
果然,一向粗鲁的陈武已经冲上楼来,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见人就开始质问查询,下面查过了,没人理他。我比较担心的是,他还真的到我们宿舍来了。然而,见到陌生的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我的脸上又没有丝毫的慌张和胆怯,他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了,便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看,显然看不出什么痕迹来——谁会那么容易连墙也泼湿呢!即使会湿,那也是在墙脚了。于是,他毫无所得,万分丧气地耷拉着他那颗大脑袋回自己的宿舍了。</p>
唉,这真是我的罪过。我没能承认过错,并请求同学的谅解。不承认,无非是因为害怕,又有侥幸心理……停……我突然想起十几天前我还干了一件更不可饶恕的事情!</p>
那是刚入校不久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同学,他到我们宿舍来借盆用,没问那么多,我就把盆借给了他。这是我的习惯:只要有人张口,我就不会让人失望。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见人给我还盆来。更不幸的是,我既没记住他的相貌,也没问他是哪个宿舍的,叫什么名字。唉,这可怎么办!又是一天过去了,我的盆依然杳无踪影。于是,我就抱着侥幸心理去各个宿舍找,可是我马上就意识到,光凭盆的样子根本就认不出来。我的盆是最便宜的,也正是大众化的。当我看到斜对面一个宿舍的地上放着的一只红盆,正跟我的那只一个样子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哼,为什么别人借我的盆可以不还,而我就不能借别人的盆不还呢?于是,我趁着那个宿舍里面的人一片忙乱的时候,径直走了进去,竟然也没有人注意我!于是,我大着胆子拿起那只盆就走。竟然还是没有人追出来!当然地,很快我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我的床上。我在想:反正我的盆就是这个样子的!</p>
过了不大一会儿,终于有人来我们宿舍找盆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拿的盆是陈武的,我竟然拿了这样一个壮汉的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盆不是他拿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还是其它班的同学)要比他单薄得多。我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是我脸上努力做出平静来。他顾不上仔细看人,低头看了看屋里的盆,数了一下个数,我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么奇妙啊,拿他的盆之前,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奇妙的结果!</p>
陈武终于悻悻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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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对这两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只因为这是我的罪过,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一点,敢做敢当?当时虽然没有人发现,但是我没有挽回过错。人家因为我,承受了实实在在的损失。我太自私了!我太爱面子了!为了不给大家坏印象,反而让这种行径成了我终身抹不去的污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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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学期,课程不少。然而,除了数学老师李老师还算认真外,其他课程都上得马马虎虎。同学们也逐渐地无聊起来,很多人已经开始不学习课本了,做作业也都普遍地开始应付,我的作业虽然做得也并不好,甚至错误很多,可是依然很受大家的欢迎,毕竟有个本子可以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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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不幸的是,从我们这一级开始,音乐、体育和美术成了必修课。这对于我这样一个一直分不清基本音符,不擅长跑步,基本不会画画的人来说,无异于受大刑伺候了……真是熬煎啊!</p>
可是,风琴不去琴房弹不行。音乐老师是个小有名气的女高音,有比较专业的要求。去吧。到了琴房,我坐下来,装模作样,用脚踏着踏板,就像是女人在踏着缝纫机,用短短的手指在琴键上按着,就像小矮人在砍木头。</p>
乐理可真难学啊,音符真是够多,五线谱真是够复杂的。学了一学期也没学明白最基本的东西,比如xx大调、xx小调,对于配和弦这样的东西就更是云里雾里了,最要命的是,我的一双笨手上长着粗而短的手指,弹起琴来,恰如后来现场进行素质考核的老师评价的——就像神经病一样。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是太笨了,不仅头脑笨,还笨手笨脚,笨得一塌糊涂。</p>
可是,每当老师经过身边的时候,我又羞于向老师请教,一则老师是女的,二则生怕老师知道我一窍不通,三则,我实在是对音乐提不起兴趣啊!哪像以前在小学和初中,只要唱歌声音宏亮,得个**十分不在话下,没有任何的压力。</p>
结果,可想而知。期末kǎo shì,音乐我得了59分,后来交了钱去补考,才勉强给打了及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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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上着形式主义的课,晚上上着自由散漫的自习。我疲于应付,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生活和学习,连日记也不曾记上一篇。不知不觉,1991年过去了。可是这一学期,又累又无聊,喜悦和幸福在哪里呢?此处以两首笨拙的古风作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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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新过半载,轻飔飞掠去。走欲靡厌雪,来将亦追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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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朔气风,次夜霰梅肆。棉覆一垅垅,径外有殊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