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纪元：记忆整形所》 第二十六章 我是谁？谁是我？

    夏子寒所层跃到的意识空间快要完蛋了，一切都在向内塌陷。

    他离层跃的传输地点——那个看似不遵从物理规律的地方——其实已经不远，但世界的震动太过剧烈，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寸步难行，即使是子寒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好几次差点摔倒深不见底的地心中去。

    “我要赶紧去救子柔。”

    这样的心思支撑着子寒经历万难，冲到中央公园，他可以听到另一个自己还在咆哮，他知道这个空间离毁灭已经不远了，也许这里的子柔已经坠入了深渊，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要到达传输点的中心才行。

    身边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化作一道耳鸣，让人不禁屏住呼吸。子寒拼了命地想要往前挪动，可那个地方像是有很大斥力似的，碎石全都被它弹出，让子寒难以接近，可子寒是背负着使命的啊，这世上谁都能负，唯有mèi mèi不能负。他艰难地伸出手，指尖已经触碰到传输点的边缘，他感到自己身后的世界在泯灭，只有那里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可能，子寒用力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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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子寒知道自己跑过了死神，已经完成了第二次层跃。

    这次要谨慎一些了，不能再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虽然原本的传输点已经分崩离析，但子寒根据方位也大约知道那应该是一片高楼林立的地方，怎么层跃过来，身下却成了一片huáng sè的草坪，还有几匹牛羊散落在四周。

    即使曹珂没有和他解释过，通过第一次的层跃，子寒也应该很清楚了——每个意识平行空间的地理分布应该都是相同的，所以层跃之后所在的地理位置也应该和之前的平行空间一样才对。

    然而现实就是眼前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子寒小心地四处逛了逛，行人的装束都像是古代一般，有种都铎王朝的即视感。

    “这不对吧？”子寒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又看了看路人，实在觉得格格不入。

    “哎，管不了这么多。”子寒很明确自己当前的任务，就是确认这个平行空间是否是子柔所在的那一个，确认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前往应该是“中央公园”的位置，查看是否有曹珂所说的“光柱”。

    子寒的方向感很好，不一会儿就躲过众人的耳目，到达中央公园附近，可仍旧没有发现光柱。

    “哎……又跑错了！”子寒十分失望，赶紧回头寻找下一个传输点，不想一转过身去，就撞到一个人。

    那个人被自己撞得往后一个踉跄，子寒刚想抬头说抱歉，却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相貌，子寒赶紧深深低下头，生怕被认出来。

    世界就是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不想要什么偏来什么；而想要什么，不是找不到，就是得不到。

    没错，子寒又一不小心遇见了自己，除了穿着打扮的风格不同以外，完全就是同一个人。他回想起上一次的惊险，仍旧心有余悸，只想快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欸，不好意思，撞到你。”子寒都已经迈出步子，那人却拉住子寒的手臂，道起歉来。

    “没事……”子寒特地压低了声音，挣脱开来，一路小跑，往巷子的深处去了。

    然而，谁能知道，深巷里是一群强盗的据点，子寒正是踏进了他们的地盘，虽说子寒的身手矫健，却也不想和这群小喽喽费时间，他向后一躲，翻进了一堆xiāng zǐ里，待强盗们上前翻看的时候，居然已经不见踪影。

    子寒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堆xiāng zǐ竟是这个空间的层跃传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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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又亮了，又暗了，又亮了……

    几小时内，子寒已经经历了十多次层跃，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总之每次他到达新的平行空间，都会先去寻找中央公园的光柱，却是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十几次里，他也真是开了眼界，一半的意识平行空间处于和自己生活环境差不多的高科技时代，而另一半则是五花八门，有之前提到的都铎王朝风格，有西部牛仔风格，有游牧民族风格，有战国时代风格，有江户时代风格……他见到身盖披肩的自己，腰上插着枪的自己，骑在马背上的自己，身后背着**的自己，这么多次“与自己相逢”使得子寒的精神开始敏感倦怠起来，甚至有过一闪念对自我的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如果有那么多个“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拥有主导意识的“我”？真的是我自己吗？如果不是的话，这么多年来，都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一次次的坠落，一次次陷入黑暗，一次次重见光明，一次次见到“自己”的心灵冲击，一次次避开“自己”的精疲力尽，子寒的身体已经快要达到极限，没想到层跃是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他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就又发现了下一个层跃的传输点，时间不多，即使用尽气力，也要尽快传到对的空间。

    子寒和子柔不同，mèi mèi是通过心灵力的引导而走进层跃点，而子寒是通过敏锐的观察和反应能力，找出空间中异常的地方，这或许要归功于他从小所受的训练吧。

    一阵黑暗之后，子寒瘫倒在新的平行空间内，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想睡一觉啊……”子寒的内心，有个声音在让他休息，可是子寒怎么肯，他与耷拉着的眼皮做着斗争，可是身体好重……

    “子寒？”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向自己接近，子寒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他动不了，就好像是被梦魇住的那种感觉。

    “终于给我抓到你了，这次你可逃不了咯。”这个女孩的声音，很熟悉……

    “今天，这份力量就会属于你，我就可以解脱了。”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快想起来，快想起来是谁的声音！

    子寒赶到有股温暖的力量从自己的脖子穿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是从那个女孩的手心传来的，子寒拼命和身体对抗着，尝试睁开双眼。

    眼前透过一丝光亮，子寒的眼皮打开了一条缝隙，他模糊地看到身前有个人影在晃动，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还有一阵很熟悉的香味从她散落的秀发中飞入子寒的鼻息。

    他终于看清了，也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

    程雨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