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纪元：记忆整形所》 第四十三章 美术馆

    9月4日，星期五。

    这是开学周的第一个周末，子柔和室友们约好下午去美术馆放松一下。

    在漫天高科技的时代，这家美术馆是17区难得的匠人情怀了，里面的作品没有科技的融入，只有最真实最人类的笔触。

    子柔停在了一副名为“母亲”的肖像油画前，眉眼低垂，沉默下来。

    自记忆整形所出来之后，子柔还没有和哥哥提过母亲的事，哥哥也没有问过她在那段记忆中做了些什么。相反，她一直拒绝接受自己在记忆中看到的事实，因而也始终让自己处在忙碌的状态，不去想母亲的行为。

    然而，在静谧的美术馆里见到这样一副画像，不得不让子柔重新思考起这件事来。

    子寒其实偷偷地躲在边上，见到子柔这么沉默，很是心疼。

    室友们都知道子柔五岁就成了一名孤儿，于是都站在她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什么。

    片刻，胡巧儿总算忍不住，上前打破了沉默。

    “子柔，听说你去见过你妈妈了？”胡巧儿做出随性的样子，询问子柔。

    “嗯……”子柔轻声回答。

    “现在的技术真厉害，能见到妈妈很开心吧。”巧儿说。

    子柔苦笑了一下，说：“很复杂……”说着眼泪差一点流下来。

    “哎呀别哭呀宝宝。”巧儿赶紧捧住子柔的脸，“你或许很羡慕她们都有母亲。”巧儿望向心仪和小琴，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可我倒羡慕你没有母亲。”

    “什么意思？”子柔不明白。

    “你要知道，有时候，有父母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巧儿阴郁地说，“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能把他们从我生活中抹去。”她抬起头，强作言笑。

    “巧儿，你在说什么啊？”子柔暂时忘掉了自己的心事，关心起胡巧儿来。

    “就是啊，你和你爸妈关系不好吗？”心仪和小琴也凑上前来。

    “从没听你说起过。”小琴说。

    “呵……这世上是有可怕的父母的，你们大概很难理解吧。”巧儿说。

    “我理解。”一个女孩走上前来，幽幽地说，“如果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就好了。”

    “许佳佳？”心仪认出她来，“你也来参观呀？”

    “学姐你好。”许佳佳随口打了声招呼。

    “许佳佳……好熟悉的名字。”子柔转头看着她，问到：“我们是不是见过？”

    “不重要。”许佳佳冷冷地答道。

    这个女孩大约155左右的身高，留着**头，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长t恤和宽松的浅灰色裤子，看起来不是很和谐，像是完全不懂服装搭配的女孩穿着睡衣就出门了。

    她叫许佳佳，是w学院大二的学生，和袁心仪同在诗作协会。其实她也是认识子柔的，因为从小和夏家兄妹生活在一个孤儿院，不过由于她生性孤僻，在孤儿院里除了和叶梓茹说过些话，和旁人就几乎没什么接触了。

    “你懂我说什么？”胡巧儿问道。

    “应该没人比我更懂了。你说希望把他们从你生活中抹去，这不是很容易吗？”许佳佳说。

    “你是说……”巧儿欲言又止。

    “记忆整形所。”佳佳替她说完了。

    “我不是没想过，可是，他们还在这世上，如果我把他们从记忆里抹去了，会发生什么……”巧儿皱起了眉头，这可是她十分少见的表情。

    “不试过怎么知道？”佳佳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

    “我……”巧儿犹豫了。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做嘛，那还有什么好哭诉的。”佳佳转身想走。

    “等等。”巧儿拉住了许佳佳，“你父母还在世吗？”

    “女的在。”佳佳不愿意用“父母”这样的称呼。

    “那你打算去吗？记忆整形所？”巧儿问。

    “去。”佳佳回答。

    “那我和你一起！”巧儿下了决心。

    许佳佳没有转身，微侧着脸，向后一瞥，“明早十点，门口见。”

    躲在一边的子寒听着，叹了口气。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个狗屁整形所的阴谋，他现在却还无能为力。

    子寒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不是特意来跟踪自己mèi mèi的。其实，他是在调查“人偶”的时候，无意撞见曹珂从记忆整形所出来，便一路跟随他来到这里，没想到还会恰巧见到子柔。

    曹珂就在另一边的画廊那里，子寒左侧是子柔，右侧便是曹珂。

    “跟着他讲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子寒是这么想的。

    曹珂背对着他，身边大约一米处站着一名高挑的女子，顺滑的黑发高高扎起，一条笔直的马尾垂到臀部。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绸缎、黑色收边的长旗袍，身材姣好，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不愧是秦女士，妙手丹青。”曹珂说。

    “过誉了。”女人说。

    “您是如何做到将虚实结合得如此精妙的？”曹珂问道。

    他们面前是一长副水墨画，时而笔墨挥毫，时而细致入微，却是融合得恰如其分。

    “不过是画出我脑海中的想法罢了，记忆和思想总会有混沌之时。”女人回答。

    “将人生思考得过于清楚，又有什么意思呢？”曹珂叹道。

    这句话似乎提起了女人的兴趣，她略侧过脸来，瞥了一眼曹珂，又回过头去。

    子寒全神贯注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接近。

    “嘿！”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子寒的肩膀。

    子寒吓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程雨妍。

    “子……”雨妍刚要开口说话，被子寒一把捂住嘴，拉到一边。

    两人来到安全楼梯，子寒才放开手，雨妍的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子寒一放开，她就拼命用手掌当扇子，扇着滚烫的脸。

    “sorry啊，我不想让子柔知道我在这里。”子寒半扯谎，半真话。

    “哦你mèi mèi也在呀。”雨妍脑海中刚刚飞过的一系列“夏子寒原来是黑道少爷，被自己发现就绑架了自己，然后出于感情不忍心下手，于是两人刺激私奔”的肥皂剧泡泡一个个自己破灭了，“话说我昨天找你，你怎么都不理我呀？”

    “阿是吗？”子寒检索昨天的讯息，果然漏了雨妍的那一条，当时他正和朱雀青轩商量对策，全然忘了雨妍找过自己，“对不起，昨天太忙。你找我什么事？”

    “太忙的话，得找时间放松一下呀。喏。”雨妍把一张diàn yǐng票塞到子寒手中。

    这年代虽然早已用不着纸质的diàn yǐng票，但出于不少小清新的姑娘爱好收集票券，因此能够通过高科技打印制出“纸质”diàn yǐng票，不过这个票子一放到观影人手掌中，便会即刻消失，并立即化作观影人大脑日程中的项目。

    “diàn yǐng？”子寒还没来得及反应，日程中已经排入了这个档期。

    “今晚十一点半，不见不散哦！”雨妍说完，便打开安全楼梯的门，跑走了。

    子寒一人留在楼梯间，他根本来不及拒绝……

    约……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