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暗无比的牢笼中,厚重的铁栅栏将所有美好和自由都隔离在外,潮湿肮脏的地面上时不时爬过一只匆忙的蟑螂,似乎连它也不愿意在此地逗留。
臭烘烘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年幼的山治痛苦地缩在角落里,头上被套着封闭的铁头套,只有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光明。
可看到了光明又如何?不过是加重了渴望,带来更深的绝望。
他如此悲伤地痛哭、哀求,可换来的只是父亲嘴里那埋怨的一句“废物”,一句“耻辱”!
终于哭累了,山治就静静地待在墙角,回忆着有母亲在身边的欢乐时光,回忆着自己和食材在一起,天天混迹厨房时的自由自在。
他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不懂为什么人一定要追逐力量和权利,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以欺负自己为乐。
他真的不懂!
他生来拥有着一颗普通人的心,一颗能装天下柔情的心。
在这样痛苦的时光里,只有母亲的笑能让山治感觉到温暖。
虽然他的身体时常被深夜的寒气冻得发抖,但只要回忆起母亲在吃自己亲手做的料理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山治幼小的心灵里就是装满美好的满足感。
牢笼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爸爸吗?!
山治激动地爬起身,双手抓在铁栏杆上,透过头套上的缝隙朝外面看去。
他再一次失望了。
过道里走来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有着一头金色碎发的男孩,他的脚步很慢、很稳,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孩子。
这个男孩走到牢笼外面,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里头的山治。
没有声音。
山治有些怯懦地避开了男孩的眼睛,双手缓缓离开了栏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认识这个男孩。不久前进入文斯莫克家族的一个门童。
他并不能放自己离开这里。
山治失望地后退,他觉得这个男孩是来看自己的笑话。
男孩却先开口了。
“你喜欢shā rén吗?”
山治微微转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你喜欢shā rén吗?喜欢那种杀戮的感觉吗?”男孩再次问道。
山治拼命的摇头。
这个男孩难道要来杀我?!他内心一阵害怕。
“山治,山治不喜欢shā rén!山治讨厌伤害别人!妈妈说过,山治是善良的,也永远都是善良的孩子!”
男孩依然冷漠地看着,牢笼里的山治一边喊着一边在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半个身子落在黑暗里。
“原来这样的家庭里,也会有善良的人吗?”男孩自顾自地呢喃着。
他转身离去。
他的一句话在走廊里远远传来。
“你有一个好妈妈,山治。和我一样。”
男孩一路走出地牢,走出文斯莫克家族的城堡,从一只只大型的蜗牛背上走过,来到了陆地上。
他来到这里已经七天。
七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这个家族的人,通通该死。除了山治那个小家伙。
潜藏着罪恶和血腥,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优越于世人,将所有人的性命都试做蝼蚁的傲慢。
他们,是最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人。
他们,都是喜爱杀戮和暴力的人。除了山治。
但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简单地死去。他们应该得到更残酷、更悲惨的死法。
男孩心中冷如冰霜,完全没有因为这些残忍的想法而有丝毫波动。
他转过一个街角,一个穿着乞丐服,邋遢无比的小孩就跟了上来,屁颠屁颠缀在身后。
男孩没有丝毫的惊讶,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蛋糕递了过去。
“我以后可能不会来这里了。”
邋遢小孩闻言身体一震,眼睛看着就要红起来了。
“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起,你就跟着我。哪怕没有吃的喝的,你也跟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想知道,为什么。”
男孩看着邋遢小孩问道。
邋遢小孩看向男孩,露出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那眸子里,男孩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曾经。
“我,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哪怕只是静静跟随着你,我都感觉到内心很欢乐”邋遢小孩低声说道,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是真实还是错觉。
男孩似乎受到了一些触动。
“跟随我,你将会遇上世界上最大的罪恶和最恐怖的组织。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邋遢小孩疑惑道。
“就是本领。”男孩难得地耐心了一回。
“本领吗?”邋遢小孩思索了一下,忽然笑道,“我会这个!”
紧接着,他的身体突然一分为三,三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出现在了男孩的面前。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惊容,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结衣!”邋遢小孩开心地回答。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隐隐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略显消瘦的脸颊上有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在一座巍峨的城墙两侧,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而唯一连通了这两个世界的,是一扇数十米高的巨大城门。
城门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人狠狠地推了出来。
“去去!就你这样的小屁孩也想混进去?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一身垃圾!下次敢再来,信不信我打死你!”一个穿着卫兵zhì fú的人恶狠狠地说道,把手里的步枪挥舞的虎虎生风。
小石头一脸惊慌地闪开,远远地走到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城门这边。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和自己认识的叔叔阿姨有这么大的差别。
外面的世界,都这么不友好吗?
这是为什么呀!
小石头满心的纳闷,却找不到dá àn。这一次是他一个多月来第十次尝试了,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赶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肮脏的麻布衣服。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的衣服?
可自己的村子里的人都穿同样的衣服,这种布料冬暖夏凉,而且很耐磨耐穿,为什么在这里反而被人嫌弃呢?
小石头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重新走回了垃圾城里。他从科尔波山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肮脏贫困的地方,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怀疑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美丽的地方,其实就是石村。
直到他有一次看到了这座城门后的景象,那一尘不染的街道和体面笑谈的人群,他才确定,外面的世界,真的更美丽、更新奇。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阻止我们进去呢,人和人之间,难道不应该是平等的吗?
没有dá àn。
小石头只好回到他在垃圾城暂时的住所去。不过在回去之前,他需要在这巨大的垃圾场里,找点有用的东西回去换粮食。
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摸透这里的生活方式了,他可一直都是个聪慧的孩子。
这些垃圾都是来自那座城墙内,好像是那里的人们丢弃的废品,但在小石头看来,这里很多所谓的垃圾,是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尤其是一些布娃娃,简直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都不舍得拿去换食物,被他放在了临时搭起来的棚屋里。
还有许许多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透明的瓶子、精致的水杯、带着美丽花纹的木凳子、破烂的木桶、带有指针的小时钟,这些都是小石头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一个垃圾场就让他迷花了眼,再看看那不断把垃圾运过来的地方,小石头对于城墙内的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那里的人,或许有办法拯救自己的村子!
正当他埋头在垃圾堆里,耐心寻找时,一个一头黑发面色冷酷的少年出现在他头顶的垃圾堆上,抱着一只膝盖,身边放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长的铁管,看着忙碌的小石头。
“喂!”他见小石头一直低头忙碌,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忍不住出声喊道。
“诶?”小石头茫然地抬头,看到了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呀,是艾斯啊!你好啊!你也来这里找东西吗?我跟你说,我可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哦~”
小石头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艾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要这里的垃圾啊!
“小石头,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那个城市里,那里面有什么好的!”
小石头朝他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那里面可能有拯救我村子的方法。”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里面的人比谁都要现实,没有人会帮助你的!而且搬山破山什么的,需要大笔大笔的钱,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你花这么多钱呢?”艾斯没好气地道。
“艾斯,我一直听你说,钱钱钱的,这个东西真的那么有用吗?”
“我都忘了你来自封闭的小山村了。”艾斯捂脸,然后一脸痛心疾首地道,“那当然是好东西啊,只有钱才能得到自由!”
我要成为海贼,去大海上追寻我的人生!去看看我父亲走过的路,去看看这个世界,所谓的自由。
艾斯想起了自己的梦想。
“自由吗?那钱也能让我的叔叔伯伯们自由咯?”
“那当然!只要有钱,要把你的村子整个移出来也容易的很。”
“哇!真的?”小石头眼睛亮闪闪的,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母亲在天上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比金子还真!”艾斯摆出冷酷脸。
“那我怎么才能拿到钱呢?这个东西好像挺难拿到的。我前两天还看到一群人为了一个好东西打架,都死人了!钱好像是比命还要贵重的东西诶。”小石头脸皱成一团。
“有时候钱就是比命贵!不过想得到钱嘛,不难,一点都不难!”
艾斯嘴角扯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两天后,在科尔波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里,一棵高大的树上。
艾斯和小石头两人满脸兴奋地打开一个布袋子,看着里面闪亮亮的金子和钱币,相视一眼后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
笑的累了,他们就一起仰面躺下,各自占据了一根树枝。
“原来钱真的不难得到啊!不过,艾斯,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小石头透过头顶的树叶看着天空。
“哼,那都是些shā rén不眨眼的凶手,我们没杀了他们就已经够仁慈了。”艾斯枕着自己的铁管子,嘴角叼着一根小树枝。
“哦哦。”小石头似懂非懂,脑子里盘算的都是,到底要多少钱才能把自己的叔叔伯伯们救出来。
而艾斯则是对未来充满了更大的希望。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小石头一眼。为了更快赚到更多的钱,我这样拉他入伙真的好吗?
不过,他自己也很需要钱,我也算是在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