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晨将手里的菜单都快翻烂了，却不敢点任何一道菜。
一盘四季豆就要348块，足够他将近一个月的午饭了。
赵学宏道：“辛晨，你随便点，没事的。”
坐在一旁的赵又葶一把将菜单抢过，在上面随手点了几道菜，道：“就这几样，我替他点好了！”
赵学宏对自己任性的女儿也无可奈何，苦笑地摇了摇头。
辛晨暗暗算着赵又葶替他点的那几道菜的价格，那个数字几乎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了。
赵又葶亲热地攀在辛晨的手臂上，笑嘻嘻地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只智利红玫瑰？”
“啊……”他不知道为什么赵又葶竟然当着她父亲的面说起这件事情，那难道不应该是一个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吗？一个外人不可能相信的秘密？
事实上，对于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他一点都不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两年未见，这个漂亮的女生竟然变得和自己关系如此亲密。
“嘻嘻，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说见人就咬的智利红玫瑰，那真是太萌了！”
辛晨想到那只蜘蛛，就觉得背后寒毛直立。赵又葶对于“萌”这一字的定义可与常人大为不同。
“你什么时候能再给我变一只玩玩？”
辛晨有些尴尬。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赵学宏，不知该说什么。
赵学宏吩咐fú wù员将包厢的门给关上后，道：“辛晨，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特异之处的？”
辛晨一怔，他虽然早就隐隐有了些预感，但仍是装傻道：“什么特异之处？”
赵学宏似是不以为意，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有没有关心过国际时事？知不知道世界各地都在想方设法发射航天飞船？”
辛晨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昨晚父亲所说的那些话，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但又不能让公众知道？”
赵学宏与赵又葶对视了一眼。
“你其实很聪明。”赵学宏真诚地说道。
这时，fú wù员敲开了门，陆续将菜上齐了。等终于没人会再来打扰的时候，赵学宏才继续说下去：“辛晨，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人类将无法在地球上生存下去？”
辛晨想到了前几年世界各地兴起的环保热潮，在某一个宣传片中，人类必须戴着氧气面罩，穿着防辐射服，才能在户外生存。辛晨努力想象那样的世界。
赵学宏没等辛晨回答，接着道，“不错，人们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最初并不是在太空中发现的，而是在地球上。数十年前，一支来自丹麦的考察团在南极发现了‘世界边界’。”
“‘世界边界’？”辛晨想象着怎样的东西才会被如此命名。
“一个不属于三维空间，但又存在于三维空间的东西……”
赵又葶有些不耐烦，她嗔道：“老爸，你尽讲这些干嘛？”
赵学宏没有理她：“想象我们人类是生活在薄纸上的蚂蚁。有一天，突然有一个罩子从天而降，将我们罩在外面。科学家来到了罩子的边缘，通过各种实验，检测到了罩子的存在——确切来说，检测到了被罩子罩住的那部分薄纸的存在——但我们无法直接观察到罩子以及被罩住的那部分白纸，所以，对于我们来说，那里什么也没有。”
辛晨试着努力理解他的话：“那里本来还有一片空间……但现在那里什么都看不见……”
赵又葶忍不住插嘴道：“老爸，蚂蚁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到呢？它们一抬头，就能看见罩子呀。”
赵学宏道：“用蚂蚁举例只是为了方便你的想象。你应该这样理解，生活在白纸上的蚂蚁是一种二维生物，他们只能观测平面方向，无法抬头或者低头。罩子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是一圈细线——或者什么也不是，因为他们无法观测到存在在三维空间的事物。”
辛晨问道：“可他们能够沿着罩子爬行上去——罩子的外表面也是二维的啊？”
“你说的很好，很多理论学家都有类似的观点。”赵学宏露出赞赏的神色，“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三维空间的准则对于二维空间是否适用。而‘世界边界’的发现，使人们更加怀疑那种观点的可靠性。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人们在南极发现了一个相当完整的世界，但我们却根本无法观测到它。”
辛晨实在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情景。
赵学宏道：“当然，“高维罩子”只是诸多理论的其中之一，还有很多其他理论——比如暗物质、弦负振等等……”
“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公布呢？”
赵学宏夹了口菜，咀嚼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因为这种现象并不是个例。太平洋上本来有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了。这种事情原本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以为小岛沉入了海底。直到有一天，有人发现与那个小岛一起消失的，还有小岛所在的经纬度坐标。”
辛晨想问那是什么意思，可他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来。
“……但经纬坐标是不可能消失的。那只能说明，小岛可能依然存在着，只不过，人类再也找不到它了。那里出现了一个世界边界。”
辛晨灵光一闪：“那个罩子——无论是谁放在那里的——会不会有一天又被取走？”
赵学宏道：“或许吧……但我们研究的是高维空间对于低位空间的作用，真正可靠的预测是通过趋势来判断的。而现在的趋势是，世界边界在整个太阳系的数量正在急速增加。依照这一趋势，地球将在二十年内被完全罩住。”
“被完全罩住，是不是就又恢复成一个整体了？”
赵学宏笑道：“你的反应很快。果然小葶的判断都不足为信。”
赵又葶哼了一声，道：“这种无聊的事情反应快又有什么用？在其他事情上面，他就是木头一根。”
赵学宏道：“如果地球会恢复成整体，那将是人类的xìng yùn。但你有没有想过，世界边界对于三维世界的作用可能更加直接。还是想象那张白纸和白纸上的蚂蚁。当罩子越来越多的时候，会有很大概率，蚂蚁会被罩子的边缘切割。想象一下，你身体的一半处于罩子的内部，另一半处于罩子的外部……”
他没有说下去，但辛晨已经很明白了，他的脸色苍白一片。他已经知道为什么世界边界的事情不能被公布了——
真正的世界末日是不能被公布的，因为那将使世界末日提前到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