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的同时,伴随的是积累了一夜的疲惫。噬魂诅咒已经越来越接近离宽的极限,解决办法是找到第二件与自己有缘的灵器,然而缘这个玄学话题谁又说得清楚。特别是九州,还没听说曾有人在灵器尽毁后,再获得新灵器的。
“凡”阶三十三层,步步如登楼。自离宽被打落“凡“阶重修元力到如今,元力早已充盈在条条经脉中。不经意间体内传出的潺潺流水声,正是凡阶至极的标志。深受噬魂诅咒影响的离宽只要天亮后就没法再睡哪怕一刻钟,无论精神和身体有多疲倦,在日月交辉之前他都会被迫保持着清醒。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老板,老板,小铃子回来了!“
轻快的打门声,轻快的嚷嚷,混着轻快的铜铃声。
离宽起身开门的同时,头疼地琢磨着:打发这丫头出去送灵器可是特意挑了个够远的地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昨晚触发感应的那个灯笼和花瓶,还是都交给她好了——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主要是这丫头实在太闹!
刚刚打开角门,风铃就如一道春风,刮进了小院。绿色的裙摆还没来得及落下,其人已经坐在了石桌前,掀开了已经放了数天的食盒,嘴里同时嚷嚷着,”好饿好饿。”
随即便苦着脸,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含混地念叨着,“好难吃,好难吃”。同时仍在把肉饼往嘴里塞。
风铃已经吃下一个肉饼。然后在肚子饿和难吃之间犹豫着要不要吃第二个。离宽这才慢悠悠地出了角门,冲着院内的风铃打一个响指,然后用食指,往南指了指。随即顺手关了门,沿着小路,缓缓地向自家灵器店,街对面的酒楼走去。
当离宽迈步进了酒楼,走向平日里常坐的老位置,风铃早已经端坐多时。
“老板,老板,小铃子已经扫过地,擦过门窗,盘点库存,对过账目。老板三天什么都没收,棒棒的。”
“什么叫三天什么都没收,棒棒的!”
虽然常被店里掌眼的灵器鉴定师傅,念叨又花高价收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可就这么被这丫头嚷嚷着夸,也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
特别是在喧楼吃早点的老客居多,虽很给面子的没有把目光都转到离宽身上,但从一个个熟悉背影那晃动的肩头,离宽很是清楚这些家伙正欢乐的很。
嗯,还是一会就打发她去送缘好了。
喧楼坐落在平阳城的位置相对较偏,胜在宽敞。离宽走到位置前坐下时,上菜的伙计已经干净利索地把平日坐六人的长条桌摆了个满。
“老板,我开吃喽!”见离宽坐稳,早就等不及的风铃扑向了距她最近的一份桃花糕。
吃,是离宽唯一能恢复体力的方式。是以摆在离宽面前的一碗白粥,一屉小笼蒸包,外加一叠小菜看似简单,却皆是后厨特制,每一样都尽滋补之极。
至于剩下的各式花样点心糖水,则是风铃的最爱。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位少女吃东西的过程多少有些不体面,不过如果用来形容风铃,就略有不足了。
在离宽开始吃第二个包子时,风一样的少女已经吃光了所有的盘子,舔干净了所有的碗,开始透过冰玉所做的街墙卖闲呆了。时间尚早,加上位置偏僻,临街上并没什么热闹可看。导致少女无聊地一会脸转向街墙,一会转回店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转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带起一连串铜铃声。
风铃的灵器是一个生铜铃铛,很是有些玄妙。随着风铃踏入“灵”阶后,灵器开始逐步复苏。表现就是,原来拳头大小可以用来砸人的铜铃,一分二,二分四,越分越多,越分越小。风铃平时修炼的主要内容就是把这些铜铃用红绳绑在身上,然后控制元力,包裹铜铃,达到举手投足铃铛不响的熄铃境界。平时风铃控制得尚可,但是若这丫头无聊起来,就实在是………
“这两天又有两件灵器觉醒,有择主反应,要不你再去送一下缘吧?”如此长的一句话,基本等于离宽半个月的吐字量。
听到自己才刚回来,老板又要打发她出门,风铃摇得如拨浪鼓般的脑袋猛然定住。粉嫩的脸蛋皱得如包子般委屈地嚷道:“老板,我刚回来就把店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这些天掌眼师傅不在,混乱的账目我也理得清清楚楚的,就连招牌我都擦了三遍,三遍呐!!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早就被铜铃声闹得额头噔噔直跳的喧楼老板娘兼掌柜,扭着莲步,似慢实快地,几步来到了风铃身旁。“傻孩子净瞎说,别说你家老板,就说我这喧楼上上下下,还有满堂的老客,哪个不喜欢‘待缘阁’的小铃子?”
“那还用说。”本来被铜铃闹得静音的大堂里,各桌相继苦笑着回应。
风铃这丫头,除了太吵还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你家老板让你去送缘可是为你好,你想想啊,灵器择主,选的可都是尚未出娘胎的小家伙。”
“你送的是缘,人接的可是孩子一生的大好前程。特别是你们‘待缘阁’收的费用又低。哪家接了缘,能让你白跑一趟!红包没少收吧?好吃的没少吃吧?”
“小玲子不是号称要攒一份大大的嫁妆?”见风铃脸从包子状舒展开,喧楼的老板娘更是鼓动唇舌,给风铃晓之以理,动之以利。
喧楼的老板娘正为众人的耳朵谋取几天安静。而风铃听到“红包”二字,眼睛也不由心虚地飘向街墙,不敢看向正慢条斯理举起粥碗的老板。
风铃这一转脸,正巧看见街边一个行色匆匆的独臂中年男子走过。在其臂弯里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女童面带病容,苍白的小手里举着一个相当她一搂的大号棉花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邪风,缠在竹木上的棉花糖突然整个脱离了竹木,如一朵云般向着街墙飘来。女童试图伸手拿竹木,去勾飞走的棉花糖团——这一勾,可着实是危险,失了平衡的女童一个倒栽葱,斜摔向路旁一根用来挂街灯的石柱。
“哎呀,要死了!”风铃如一股绿色旋风,转出了喧楼。速度快到在常人眼里宛如一道绿色的彩带。一眨眼就挤进了女童和灯柱之间。双手轻轻拖住了女童还在看向棉花糖的小脑袋。
“乱动很危险哦!”风铃轻轻捏了下女童小巧的鼻子,一手轻轻把女童扶起,一手晃动之间牵引回飘走的棉花糖。再一眨眼间,绿色的彩带又飘回了自己的位置。舔着粘了些许棉花的指尖,风铃正隔着冰玉墙向女童挥手再见。
若是平时,喧楼的老板娘绝对会调侃一下风铃的没出息,或是提醒下风铃,冰玉墙从店外面可看不见店里面。但是现在,不论是她还是离宽,都因为刚刚那个独臂男子在女童遇险的瞬间暴露出的一丝气息而皱眉。
那是尸山骨海里爬出来的人才有的血腥杀气。上过战场的人对这类气息非常敏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