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拜师
1960年8月中旬的一天,万里无云,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轮,悬挂在西京市的上空,毫不留情的烧烤着这个城市,往日里叽叽喳喳成群飞舞的麻雀都不见了踪影,各种树木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树叶的尖梢都干枯的用手一捏就碎。一直到太阳西沉之时,她都还在骄傲地向阳光所致之处喷发热浪。
王君昭沿着街道边的树荫下快步向八仙庵走去,他今天生日,妈妈说晚上下班回来要给他吃面条,油泼面,想到妈妈扯出来的面条,出锅后面条上边放上葱花、辣椒和盐,勺子里倒入一点油加热至冒青烟时往上一倒,滋啦!哇,他的口水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毕竟是个6岁的孩子,吃和玩是最好的事情。
八仙庵就是万寿八仙宫,始建于宋朝,原先是唐明皇兴庆宫的一部分,是道教主流全真派十方丛林,汉族民间传说八仙宫为唐时汉钟离以“黄粱美梦“点破吕洞宾千秋迷梦使其感悟成道之处。(又说宋时有郑生见八仙于此),遂建庵祭祀。史书对此多有记载:据《咸n县志祠祀志》卷12记载:“八仙庵在长乐坊,宋时有郑生见八仙于此,初建庵。元至正中安西王祷嗣获应,因请敕修。明正德间,八仙复显于管氏场圃,因建八仙庵殿,又雷自殿发,增建雷祖殿。”《西安府志》卷62记载:“八仙庵在长乐坊,相传宋时有郑生见八仙显化于此,明正德年间复显化于管氏场圃,因建殿,又雷自庵发,增建雷祖殿于庵内。”真是八仙显圣八仙庵,雷鸣电闪雷祖殿。
想当年慈禧太后在八国联军入侵时狼狈不堪的逃亡西京,曾经在八仙庵居住,太后一时念起,为八仙庵重新安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万寿八仙宫”。不知是太后名声不佳还是称呼习惯,西京当地人一直还是称呼这个西京最大、最著名的道教观院为八仙庵。
王君昭进了庵门,直奔后院道士们居住的地方。轻轻地敲门,同时发声道“吕爷爷”
“进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王君昭推开房门,走进屋内。一位老道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六、七十岁的模样,剑眉又黑又密,两眉之间开阔,一双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眼角上挑,鼻梁直挺,鼻头大而呈悬胆型,微笑时露出满口白牙,嘴唇薄厚适中,棱角分明,两只耳朵轮廓分明,耳垂大于常人,国字脸盘上密而浅的皱纹。老道士给人一种非常的亲切感。他看着迎面过来的小孩,笑容中流露出喜欢、欣赏、满意的情绪。
“小昭啊,这么热的天,还跑过来干什么?”
“吕爷爷,你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生日快乐!我们小昭已经六岁啰!”
“吕爷爷,嗯,嗯,你说过…嗯”
王君昭的小脸涨的通红,咬着右手的大拇指。
“哈哈哈哈”,老道士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底气十足,振得窗户纸瑟瑟的响。
“来来来,爷爷的礼物准备着呢。不过,今天你要改口,我才能把礼物给你。”
“改口,改什么口?”
“你要拜我为师,以后不叫爷爷了,叫师傅”
半年之前,春节的时候,王君昭的妈妈李玉珍带着王君昭到八仙庵烧香,每个神仙殿前都要磕头,念叨着神仙保佑一家人平安渡过这一场自然灾害。
王君昭第一次来到八仙庵,感觉很新奇,李玉珍在那里烧香磕头,他就对李玉珍说“妈,我在这里转着玩啊”“不要出这个院子,一会在门口等我”,“好勒”。
小孩子完全是凭着兴趣,突然发现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就蹑手蹑脚地想抓住这只蝴蝶,蝴蝶飞走,他就追,一边跑一边看着蝴蝶,一下子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啊”
“没事”
吕道士搂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孩,突如其来的念头使他顺着这个孩子的头部向下抚摸。
“你干什么?”
“孩子,我怕撞着你了,不疼吧”吕道士毕竟是对一个孩子撒谎了,脸上发红的同时,心中惊喜万分。好根骨!
“孩子,你一个人在这里玩吗?”
“我妈在前边烧香,我抓那只蝴蝶”,王君昭一边说着,一边看,那只蝴蝶已经不见踪影,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
吕道士想了一下,说:“我影响你抓蝴蝶了,这样,我赔偿你一个大包谷棒,怎么样?”
王君昭咋了咋眼,看着吕道士,犹豫了一下说:“爷爷,是我撞了你,不能怪你”。
吕道士知道孩子为什么犹豫,这两年,哪个人能吃饱啊!好品行!
“哈哈,孩子,那包谷是爷爷自己种的,我吃不完,给你一个,只当你抓住蝴蝶了,来,跟我到后边去掰包谷”。
王君昭跟着吕道士向后院走去,路过一个殿堂时,王君昭小手指着一块牌匾问道:“爷爷,道法自然是什么意思?”,“你认识字?”“嗯,我会拼音,还认识很多字呢”王君昭两手逐渐扩展着,小孩子的夸张动作。
“谁教你的?”
“我爸,我姐,我哥,还有新华词典”
当王君昭拿着一个玉米棒回到中院时,就听到李玉珍大声的呼喊,连忙跑过去,在妈妈的训斥声中回家去了。
自那以后,王君昭隔三差五就往八仙庵去,因为这个吕爷爷说有好吃的啊。爸爸妈妈知道后严厉的训斥了王君昭,他们清楚谁家有余粮?尽管是红薯、土豆和包谷之类。可是王君昭毕竟是个孩子,哪一天肚子饿了,就不由自主的跑到吕爷爷那里。
他每一次去,肯定有吃的,但是吕爷爷说他眼睛不好,要让王君昭给他念书,王君昭认识的常用字已经很多了,但是念吕爷爷的书,还是有许多字不认识,于是吕爷爷一边教他识字,一边让他念书。王君昭这个孩子在街坊邻居中是有名的聪明娃,四岁就开始识字,记性特别好,理解能力很强。就这样磕磕绊绊的给吕爷爷念了半年书。
王君昭给吕爷爷念的书是“道德真经”、“黄庭内景经”这两本,从识字到通念,半年来,王君昭已经可以背诵了。吕爷爷规定每次两个小时,王君昭反复的背诵这两本书,时间一到,王君昭就可以开吃了,想到吃的,对书里面枯燥、不解的感觉都消失了。
今天,吕爷爷提出拜师的要求,王君昭想起了爸爸妈妈的一段对话,有一次王君昭回家后晚饭吃的很少,李玉珍敏感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去吕爷爷那里吃东西了?”。王君昭看着爸爸王平辉,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妈妈扬起手就要打王君昭的屁股。王平辉摆摆手阻止了妈妈。妈妈紧张的说:“平白无故的给小昭吃东西,谁知道那老道士安得什么心?”王平辉沉默一会后说:“那个老道士我知道,是一个道家高人,他应该是看上小昭了,现在不兴道观收徒弟了,如果小昭私下能拜吕道士为师,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艺不压身吗!”
想到这里,王君昭眼睛一亮,对吕道士说:“爷爷,我是不是应该给您磕头,敬茶?”
吕道士高兴的下了床,站起来摸着王君昭的头,“你回家告诉你爸爸妈妈,明天早上六点到这里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生日礼物嘛,明天给你。”
王君昭回家等到王平辉和李玉珍下班后,将吕道士的话告诉他们。王平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跺了一脚后到楼上拿下了一个褐色的长条木盒子。李玉珍惊骇的说:“用这个?”王平辉点点头“小昭在人家那里吃饭都将近半年了,而且这东西现在也换不了多少粮食。我们又不懂最好的使用方法,拜师的六样礼品现在有钱也买不全,就用这个吧!”
王君昭问:“爸爸,这是什么?”王平辉回答道:“人参,据说是三百年份的”,王平辉伸手抚摸着幼子的头,耐心地说:“拜师礼讲究送六样,一般是芹菜、莲子、红豆、桂圆、红枣和肉条,称之为拜师束脩(音修)”,李玉珍插话道:“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苦心教育;红豆寓意红运高照;红枣寓意早早高中;桂圆寓意功德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