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总是比南方来得早，来得大。</p>
袁佑站在大雪中，手中掐着印诀，一动不动。</p>
雪花到了他身前，不往地上落，而是围着他打转。</p>
“呵呵……”袁佑伸出手，雪花迅速聚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雪球，悬浮在袁佑手心上方。</p>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要惊呼神仙，但在飘飘大雪中，还有袁佑布下的一些幻阵，倒是不会被普通人发现。</p>
但不是普通人的也有，比如张和谦。张和谦也是趁着雪天出来修行，因为有个词儿叫“澡雪精神”，下雪天，空气纯净，最有利于入定。</p>
张和谦从入定中醒来，一眼就看到袁佑手中漂浮着一个雪球，惊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p>
“袁……袁道兄，这……这是……”</p>
“呵呵，师门秘传而已。”袁佑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它叫小五行法！”</p>
“小五行？”张和谦暗暗咋舌，不知施展大五行又是什么情形？</p>
要说玩火的、招雷的，张和谦在天师道屡见不鲜，他也见过三茅道术士施法，将一根筷子插进水中却不倒下，但他从没将将水玩得这么有细节的。</p>
虽然滚雪球比滚水球容易得多，但有多少术师的法力控制得这样精细？</p>
顺便一提，张和谦已经知道袁佑晋升术师，所以他现在已经无力吐槽，甚至称呼都变了，私下里都叫他“道兄”。</p>
袁佑挥挥手，撤去了幻阵：“走，吃早饭去！”</p>
小五行法，袁佑已经练到纯熟，但他感觉似乎有些隔阂，离“五行化雷”的境界还差一些，就这毫厘之差，有如天堑，难以逾越。</p>
或者有人问，术策不能灌输么？还真不能，各人对五行的感悟都不一样，化出雷霆也有差别，比如有的人悟出个群体攻击的，也有人悟出的是单体攻击的。</p>
“不论怎样，我已经可以……救雨灵！”袁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p>
……</p>
放假了，不论是什么水平的学生，都一阵轻松。黑暗而万恶的kǎo shì周，并不能影响心态爆炸的当代大学生欢度春节。</p>
告别一群舍友，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袁佑掐了几个诀，整个人跳起来，头往地上一撞，慢慢地钻入了地面。</p>
小五行法中的土遁术，一日两千里，名不虚传。</p>
至于为什么要头朝下，据说是开创者一个清奇的脑洞，他认为，地上和地下的人是对称的……</p>
但是袁佑试过各种姿势的土遁，最后他发现，头朝下能最快地适应地下的环境。而且，土遁期间是平着往前的，脚先进地下还得调整体位。</p>
《本草》中说，“三尺以上曰粪，三尺以下曰土。”</p>
此时，袁佑在三尺以下的土层中穿行，如鱼得水。</p>
穿行途中，“砰”的一声，袁佑撞到了什么上。伸手一摸，原来是根地基柱。</p>
“呃……”这就很尴尬了，袁佑就放出了聂昆和吕晓，让他俩，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打前锋，勘察地形。</p>
有了两个导航，袁佑的前路就通畅了，一日后到了家。</p>
“出土”的地方也是没人的荒地，若是被人看到非吓坏不可。</p>
回到家，自又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评肥论瘦。</p>
这一番土遁，袁佑肆意挥霍法力，休整了几天才恢复过来。</p>
……</p>
清晨，袁佑起来，对着朝阳吐纳了一番，吃过早饭，出门去了。</p>
去哪？当然是……</p>
“雨灵！”</p>
袁佑蠕动着嘴唇，轻轻抚摸着沉睡的郭雨灵。</p>
“等很久了吧？别急，再等几天，我就能为你招来迷失的魂！今后，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找不到家！”</p>
沉睡的少女若有所感，眼皮微微颤了颤。</p>
十二月廿三，夜戌时，阴阳平和，宜招魂，忌喧嚣。</p>
玄县附近一座小山坡上，搭起了一座芦棚，其内端坐着一个少年，守着一个沉睡的少女。少女身下是厚厚的灯草编织的草荐，周围摆着三盏灯、七碗水，对应人的三魂七魄。</p>
把一个大活人从别人眼皮子底下“偷”出来，对于一般人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对于袁佑这种术士来说，只是举手之劳。</p>
走出芦棚，袁佑看了看天象，点了点头，取出一杆招魂幡来，插在南方。</p>
这招魂幡的本质，其实就是雨灵的衣物。上面，用她的鲜血点了六个点，正是南斗六星的形状。</p>
准备完一切，确定时辰无误，袁佑把芦棚全部封上，只在顶上开了个直径寸许的口，开始作法。</p>
步法仍然是罡步，只不过要比当年青涩的小术士纯熟多了。</p>
边走罡步，袁佑嘴里边念念有词。</p>
“南斗星君在上，厥女惊骇，魂魄散佚，我欲招之，请示死生。”</p>
三盏灯的火焰更明亮了些。</p>
袁佑大喜，向南方天空再拜了拜，仍开始走罡步，唱起了招魂的歌儿。</p>
“魂兮归来！去子之恒干，胡为乎四方些！”</p>
“东极有沧海，蛟鲨择人而噬些！”</p>
“南疆多恶蛊，烂尸化以为土些！”</p>
“西域强肃杀，夜常扰乎祟邪些！”</p>
“北山惟苦寒，冀无害彼朱颜些！”</p>
“魂兮归来，子无上天些！”</p>
“天有雷霆，死无生些！”</p>
“魂兮归来，子无下此幽都些！”</p>
“阴差凶戾，好索魂而戏些！”</p>
“皆不可居，归来是务些！”</p>
“魂兮归来！莫不闻，娘亲唤女归来些！”</p>
袁佑用的是郭阳的方言，悠远，绵长，带着古老的韵味。</p>
但他唱着唱着，突然感觉不对劲。</p>
细细一想，招魂好像是要由至亲之人招唤魂魄才行。</p>
“没事儿！法术正宗，最为强大！凭我一个人也行！”</p>
袁佑安慰了自己一句，继续唱起招魂歌儿。</p>
“魂兮归来！子忘偕老之约些！”</p>
“魂兮归来！……”</p>
袁佑越唱越投入，眼前渐渐迷离，想起和雨灵过往的种种，难以抑制的思念涌上心头。</p>
到最后，他干脆就不唱招魂曲了，而唱起了一首两人最喜欢的歌。</p>
“你快回来吧！你要去哪里呀？”</p>
“风夹着雨，将迷失的人敲打！”</p>
“别任性啦，快回家吧！家里有爱你的爸妈！”</p>
“别任性啦，快回来吧！你答应我，要生两个娃娃！”</p>
“……”</p>
灯火更明亮了，但一直摇摆不定，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熄灭。</p>
“怎么回事？”袁佑皱眉。</p>
伸出手，袁佑掐指一算，脸上出现了惊怒的表情。</p>
他走到一碗水旁边，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勾画几下，往水中一点。</p>
七碗水同时映现出一幅场景：</p>
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有成百上千的魂魄，均是浑浑噩噩，在几个领头的魂魄中，有一个少女魂魄，生得十分俊俏，眼中的混沌渐渐变成茫然，仿佛在思考，我是谁？她感受到一阵亲切的呼唤，本能驱使着她前往呼唤的来源，但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她的前路。</p>
这个少女，就是郭雨灵。</p>
“拘魂？！好，好，好，你很好！”袁佑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牛鬼蛇神！”</p>
铜钱一抛，各种信息都露出了水面。</p>
“川蜀，酆都？”</p>
袁佑温和地摸摸郭雨灵的秀发，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等着，我马上来接你回家！”</p>
土遁术，火力全开！</p>
川蜀，酆都，某座山。</p>
“哈哈，七大主魂，本座终于抓齐了！等祭炼出七曜鬼王座，术宗之下，谁是敌手？尤其是这个水曜之魂，啧啧，也不知道她的本体在哪，那天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找到她的本体……算了，不急于这一时，以现代人的性子，还不会将她下葬！待本座完成七曜鬼王座，要什么没有？到时可以将这小姑娘掠来……哈哈哈哈哈哈！”</p>
在一个山洞中，惨白的磷火灯，照耀着一张干枯的老脸。</p>
老脸的主人，早已忘却自己的名字，也忘记自己到底度过了多少岁月，甚至已经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所以他给自己一个名号，叫活鬼老人。他住的地方，就叫活坟墓。</p>
雨灵的魂魄，突然尖叫，她恢复了一些意识，隐约感受到当前处境不妙，再看到活鬼老人那张恐怖的老脸，禁不住尖叫起来。</p>
“嗯？”活鬼老人看向了雨灵的魂魄，“恢复了意识？怎么可能？本座用秘法祭炼了一百三十九日，才磨灭了她的意识，怎么可能……”</p>
说着，活鬼老人脸上又露出狠辣的神色，“既然磨灭意识行不通，那就……用无尽的痛苦让意识崩溃吧！打魂鞭！”</p>
一根三尺的软鞭出现在活鬼老人手中，阴气缭绕，不时传出鬼嚎之声。此鞭用五毒之物的魂魄祭炼，以南疆蛊虫的魂魄为主魂，专打魂魄，狠辣无比。</p>
活鬼老人轻轻一抽，雨灵的魂魄惨叫起来，浑身颤动。</p>
“这是噩梦么？我什么时候醒来？会不会有英雄来救我……”</p>
雨灵越挣扎，表情越痛苦，活鬼老人反而越兴奋：“叫吧，叫吧！你的惨叫，使我十分开心！以后，你的本体也会受到鞭笞！开不开心？哈哈哈哈！”</p>
他正要再次下手，耳边传来一个充满寒气的声音。</p>
“老家伙！你再抽一鞭试试！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魂，点！天！灯！”</p>
</p>
![[快穿]呼吸都是错](/cover/125/125363/125363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