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丛云脸色变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三年来一直深藏不漏在他身边的野狼,他竟然完全没有看清他!
年轻人低头看着手里的细剑,眼里满是冷酷,嘴角还挂着冷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张大真看着他的脸,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寒气。这样的武功,岂不是在天衣无缝的计划之外又立于不败之地?
他是谁?他的武功如何?他是为了银子还是为了覆灭神龙教?
这个年轻人抬起头,他的手突然一抖,耳轮就听“碴”的一声。
杯子是刚才装酒的杯子,现在已经穿刺了一个孔洞,新倒的酒水就从孔洞里留下,流到地面上泛起灰色的沫子,这竟然是毒酒!
拿着杯子的人呢?
龙丛云完好无损,露出一个表情,冷笑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实在比冷笑本身还要让人畏惧。
张大真也看着年轻人,笑道:“为了引你出手,龙丛云特意也要我喝了这酒。”
年轻人咬着牙,道:“可是你们的酒杯已经空了。”
张大真道:“酒杯空了不代表酒水就进了我们的胃里。”
龙丛云道:“你该知道我也是个很谨慎,很小心的人。”的确,如果没有这份谨慎小心,他恐怕早已死在某条路边的阴沟里了。
他就拍了拍桌子,桌子竟然有机关,里面居然有一个暗槽,这里就满是酒水,有毒的酒水。
这桌子本就是他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那个年轻人脸上忽然露出笑意,脸上的酒窝更深了,道:“我现在想问一个问题。”
张大真和龙丛云已经暗暗封锁了他所有逃跑的可能。
所以他就得以问龙丛云,“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他身中剧毒的?”
从楼下就走上来两个人,两个女人。
一个身材修长,戴着面纱,穿着罗袖长裙,看上去典雅大方。
一个身材娇小,肤色晶莹似雪,大眼睛里时刻带着羞意,鹅蛋般的脸蛋也仿佛随时都准备发红,像个小家碧玉的姑娘。
这个典雅大方,腿很长很紧实的女人自然就是魏大家。
这个小家碧玉,背后却背着一把怪异长剑的少女自然就是自然就是聂云!张大真却没露出什么怪异的神色,仿佛他早已知道她终究会以这个面目示人的。
魏大家道:“因为是我告诉他的。”
年轻人怔了怔道:“你是谁,你怎会”
魏大家忽然看向也是一脸茫然的张大真道:“我为什么要带面纱出来?”
张大真有许多话能说,可现在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很忙?他一忙起来就不会跟别人说话的。
龙丛云轻笑道:“良家女子抛头露面,怎么看都不太好。”
张大真也怔住了,道:“这她不是怡红院里的魏大家?”
楼下又走上来五个人,五个女人。
花间五仙!
那个尖酸刻薄的少女突然走出来,她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嘴不撅起来,眉头舒展开来,竟然一点也不像个少女了,她笑道:“你看不出我是谁?”
龙丛云又笑道:“你为什么把妆卸了?”
那个“少女”道:“一个老妖怪去装一个年轻人总是要露出破绽的。”
张大真恍然大悟道:“所以老朱早就看出你才是魏大家了?”
魏大家笑得很甜,道:“所以愤怒的小猪现在应该变成惊喜的小猪了。”
看到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意,不管多老的女人不都是有追逐自己爱情的权利?而且她看上去也并不老,充其量只能说是不是少女而已。
张大真明白了,原来她才是魏大家那么,这个假冒魏大家的女人是谁?
龙丛云突然道:“关东三恶早已暗中加入神龙教,花间五仙”
年轻人皱眉道:“花间五仙出了名的难缠高傲,她们也愿意加入神龙教?”
龙丛云满脸笑意,走过来轻轻挽住假冒魏大家女人的手,道:“若她们的大姐‘鸳鸯腿’花灵珊是神龙教教主夫人,我的这些小姨子当然愿意加入神龙教咯。”
年轻人看向花灵珊,道:“你呢?你又怎会知道张一剑中毒?”
聂云道:“当然是我告诉她的。”
说着,她又看着张大真,道:“我呢,当然是师伯告诉我的。”
花灵珊道:“好在你的师伯是个聪明人。”
聂云忽然脸色通红,一头扎向花灵珊柔软的胸脯,花灵珊温柔的抱着她,满脸宠爱之色。
看着之前还对花灵珊恶言冷语的聂云现在已经和她亲密无间,张大真挠了挠头,女人之间的感情岂非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张大真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起一个酒楼,你让我去西香园是假,让我来这酒楼才是真。”
他又看向龙丛云道:“这当然也是你的意思。”
龙从云道:“你忘了我和你说我还有第三个意思没说?”
张大真道:“是什么?”
龙丛云拍了拍手,那些站在墙边一个个噤若寒蝉的酒楼老板杂役,和本该死在地上伙计都站了起来,除了那个被中年人真正杀掉的另一名伙计,其他人盯着年轻人的脸上都明显带着愤怒的表情。
张大真含笑道:“这些人想必本应该在西香园里,这就是你的第三个意思?”
他们居然都是三帮的高层,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也明白了谁才是罪魁祸首。
龙丛云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能面不改色的喝酒吃菜了吧。”
因为那个本该被年轻人刺死的伙计根本没死。
年轻人的脸已变得苍白,惊道:“他,怎么会没死?”他的确是亲手杀的人,他也很相信自己的剑,但现在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龙丛云道:“这就是引你上钩最重要的一环。”
他也没解释这个伙计为什么没死,也没解释这一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就不需要解释,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的冤屈已经洗清了。
年轻人咬牙道:“可惜。”
张大真道:“可惜什么?”
年轻人道:“可惜他永远也得不到那二百万两银子了!”
龙从云脸上忽然又露出哀恸的神色,冷冷的道:“若能为其他三位舵主报仇,能为漕帮排帮船坞帮这三个帮派报仇,就是烧掉四百万两银子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这话说完,三帮的高层都露出仰慕敬佩之色,毕竟不是谁都能视二百万两银子如粪土的。
年轻人看着龙丛云,细细琢磨着这句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就露出极为骇然的神色,满身的衣衫立刻被汗水打湿,他惊声道:“原来你”
他还没说完,喉咙上就插着一把剑,骆驼剑,这把剑直接把他钉到窗棂上。
他从喉咙里咳出血沫子,手指仍然在指着龙丛云,似乎有什么话没说,极为不甘的样子。
花灵珊搂着剑的主人,握着聂云的手臂,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你的这一招只差了点力量,其他都很完美。”
聂云满含期待的看着张大真,张大真看了看花灵珊赠给聂云力量的手臂。
他想起老朱的那句话——
“花间五仙,关东三恶,这八人一定声名狼藉。”
“所以能制住这八个恶人的女人一定比他们更加恶毒!”
张大真面露沉思之色,他好像根本没感受到聂云的目光,继而看着魏大家。
她的尖酸刻薄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张大真终于把目光转向聂云,低低的道:“恭喜你报仇了。”
大仇得报,本该是人生中最大的快事,可是聂云听到张大真的语气,却陡然觉得非常空虚,无比失落。
这到底是为什么?
花灵珊搂着她搂得更紧了,低声道:“这个结局实在皆大欢喜。”
张大真看到了紧紧抱着聂云的花灵珊,以及脸上都带着古怪笑意的其他四个女人。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不停地敲着他的后脑勺。
窗外骤然起风,吹着山缝峭壁间混成一阵尖利的怪响,把天地间的凄清冷漠凝成一团;这股凄冷的风就从窗棂掠过,彻底的铺开地面。
张大真只觉得这股凉风带着的凉意从他的脚趾一直传到头顶,这凉意还不够可怕吗?还有个更可怕的,那风,吹水面的声音,波纹浮动,大野泽的水与干岸在夜色下相互垒击的声音。
漆黑的夜幕下,仿佛有一双缠满黑发的手从水伸出来,凉得仿佛两块冰削刻的手掌,女人的手掌,泡得发白的手掌,臃肿的攀在张大真发干的脚腕上,这凉意让他浑身的肌肉都好似僵硬,后背在颤抖中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张大真缓过神,好似刚刚经历一场噩梦,胃部翻腾,情绪卡在他的喉咙,他竟想要呕吐!
他的血已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