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p>
“去跟厨房说一声，今日二xiǎo jiě在正院用饭，让她们多做几样二xiǎo jiě爱吃的菜式，”曹氏吩咐过身边的丫鬟，又对蔚娴笑道：“娴儿也许久没有陪我用饭了吧。”</p>
“女儿自是想日日都陪在母亲的身边的，”蔚娴忙笑道：“只是，母亲管理着府里的家务，本就劳累的很，女儿愚笨，帮不了母亲什么忙，只能在小事儿上尽量不要烦扰母亲了……”</p>
坐在曹氏身边的蔚雅闻言，扭头对蔚娴气恼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p>
蔚娴却如常的对蔚雅莞尔一笑，蔚雅却是不屑的抹开了脸。</p>
目睹一切曹氏，在心里微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下蔚雅的手臂以示惩罚，又说了两句话后，就打发了蔚雅先回她的院子里换衣服净手。</p>
蔚雅离开后，曹氏并没有开口，而是端起茶盏，缓缓的，轻抿了两口茶。</p>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p>
垂首而立的蔚娴不由自主的在衣袖里握紧了拳头。</p>
“娴儿过来坐吧。”放下茶盏，曹氏招了一下手，示意蔚娴坐到她身旁的小杌子上。</p>
蔚娴忙几步走了过去，背脊挺直的挨着小杌子坐下了。</p>
曹氏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微显拘谨的蔚娴。</p>
“母亲，母亲为何这样看着女儿，”蔚娴被曹氏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着问道：“可是女儿的脸上粘上了什么东西了？”</p>
“没有的事情，”曹氏摇了摇头，看着蔚娴的胸部位置，眯着眼睛，笑道：“母亲是有些惊讶，这刚过了一个年，我们二xiǎo jiě竟出落的如此标致动人了。”</p>
蔚娴顺着曹氏的目光垂首看去，瞬间明白了曹氏指的是什么，她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p>
“母亲，母亲竟取笑女儿了……”蔚娴对自己的发育还是很满意的，表情扭捏中不禁带了些自得，却也不忘讨好曹氏，低声喃喃的道：“姐姐有母亲……更好……”</p>
“你虽然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可你也是唤了我十七年的母亲了，”曹氏拉着蔚娴的手，推心置腹的道：“你心里要明白的，母亲是将你当做了亲生女儿看待的，心里是希望你以后过的顺遂的……”</p>
“母亲对娴儿的好，娴儿自然是知道的，”蔚娴忙站起身来，感激的道：“能有您这样的母亲，是女儿的福分……”</p>
听了些感激涕零的话，曹氏很是满意，又示意蔚娴在她身旁坐下。</p>
“我听说，”曹氏似乎是随意的问道：“陶姨娘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她可有大碍？”</p>
“这……”想到陶姨娘不舒服的缘由，蔚娴的脸上有些尴尬，喃喃的解释道：“姨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只是有些乏，静养几天就好……”</p>
蔚娴的生母陶姨娘一直都想要一个儿子，却总也怀不上，所以，每月她的葵水来时，都会心气不顺的拿下人出气，并向曹氏这个主母告病……这是二房人人都知道的事情。</p>
见蔚娴的面上如此，曹氏就露出了恍然明了的神情来。</p>
“哎！”曹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怜悯的道：“陶姨娘也真是的，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儿陪着，为何非要强求……”</p>
蔚娴垂下了头，右手不禁摸上她还有些疼痛的左腕，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早上的情形：蓬头垢面的陶姨娘狠狠的将她推开，哭喊着，你为何是个女儿……</p>
蔚娴闭了闭眼，她记得，她还小的时候，陶姨娘虽然也期盼着能生下儿子，可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也是真心疼爱的，但是，随着她一年年的长大，陶姨娘生子的执念却越来越深，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陶姨娘日积月累的怨怼，就渐渐的转到了她的身上……</p>
蔚娴暗中握拳，心里仿佛有一股火气在熊熊燃烧，她想，除了出身，她不比任何人差，可是，出身又不是她能选择……她在心里发誓，她一定会证明给陶姨娘看，她虽然不是男子，却一样能为陶姨娘谋求一个安乐的晚年。</p>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p>
丫鬟为曹氏和蔚娴重新上了一杯热茶。</p>
清香芬芳的茶香萦绕，蔚娴看向手边的茶盏，目光闪了闪。</p>
她是女儿家，只有嫁得好夫婿，陶姨娘才会在府里过的好。</p>
可是，她的婚事，却是曹氏做主的。</p>
蔚娴想起早上冯妈妈故意对她提及，曹氏很担忧在曦园的张姨奶奶……又想到刚刚曹氏有意无意的暗示她长大了……还有无子的生母……</p>
蔚娴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顿了顿，由衷的赞叹道：“母亲这里的碧螺春实在是沁人心脾，回味无穷。”</p>
“哦，你喜欢？”曹氏就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你既然喜欢？等会儿我让丫鬟给你包一些带回去吧。”</p>
“不用，不用，女儿哪里用的了这么贵重的茶啊，只会白白的糟蹋了母亲的好东西……”蔚娴是知道这碧螺春是曹氏的心爱之物的，忙恳切的推辞了，又笑道：“不过，母亲可以送一些给张姨奶奶的，女儿觉得，她老人家肯定会喜欢的。”</p>
“哦？”听见蔚娴终于主动提起了张姨奶奶，曹氏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深了一些，有些惊讶的道：“你竟知道张姨奶奶同我一样，是喜欢碧螺春的？”</p>
“女儿以前也是不知的，”蔚娴就笑道：“刚刚在曦园，正巧遇见了陶妈妈，女儿见陶妈妈神色匆匆的样子，先以为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呢，就多嘴问了一句，却不想，陶妈妈是为了小佛堂里的张姨奶奶去寻上好的碧螺春呢……母亲您是知道的，祖母喜欢的茶是君山银针，曦园里，顶级的君山银针倒是不缺的，但是，上好的碧螺春却是没有的……张姨奶奶自然就用不惯了……”</p>
连用茶都如此讲究，还指使了曦园里最有权势的陶妈妈亲自去张罗……</p>
蔚娴的本意，是告知曹氏，张姨奶奶在曦园里有陶妈妈的关照，日子过的并不比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差，是想让曹氏不必为张姨奶奶担忧。</p>
只是，这些话儿，听在曹氏的耳中，却令她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p>
曦园的陶妈妈，也是二房陶姨娘的亲娘。</p>
陶姨娘心情不好，就敢扯谎告假不去正院请安，蔚娴一个庶女，却在曹氏的面前如此有脸面……归根结底，曹氏宽容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曦园的陶妈妈。</p>
陶妈妈和张姨奶奶的关系好，就是陶姨娘和张姨奶奶关系好，而二爷蔚捷又是个敬重生母的人……</p>
曹氏的心里，自然是不希望陶妈妈和张姨奶奶的关系“特别”好的……</p>
“还有这样的事情！哎呀，这些怎能劳烦陶妈妈呢……”曹氏一脸诧异，跟着就语带商量的对蔚娴道：“要不，我去曦园为张姨奶奶送一些吧……”</p>
太夫人的小佛堂，说白了，就是太夫人早年为老侯爷的妾室们设立的一个惩罚暗室，所谓的抄经书，不过就是根据犯错的轻重，由太夫人决定那人该是站着抄写，还是跪着抄写，或者不吃不喝的跪着抄写…… </p>
既然是个惩罚，怎么能去送消遣的东西，去和太夫人唱反调呢。</p>
蔚娴望着曹氏灼灼的目光，宛然一笑。</p>
“母亲一项事情多，送茶叶这样的小事儿，不值得您亲自去办的……再说了，张姨奶奶在小佛堂里抄经书，太夫人一项都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的……母亲是知道的，陶妈妈和张姨奶奶是年轻时就有的情谊，力所能及的帮衬是应该的……”蔚娴条理清晰的分析给曹氏听，眼见曹氏的目光几经变换，又讨好的笑道：“母亲要是信任女儿的话，可以将这件事儿交给女儿来办，女儿寻了机会，求陶妈妈将茶叶转交给张姨奶奶……张姨奶奶肯定会念着母亲的好的……”</p>
曹氏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握住蔚娴的手，夸道：“我们的二xiǎo jiě真是长大了啊，都能为母亲分忧了。”</p>
“这些都只是女儿的一些浅显想法，”蔚娴的脸上露出似兴奋，又似害羞的神情，有些脸红的道：“能入母亲的耳，是女儿的福气……”</p>
“以后可要经常来找母亲说话的，母亲的身边就缺你这样贴心的人儿……”赞了蔚娴几句，曹氏又有些担忧的道：“你父亲出门会友去了，还不知道张姨奶奶的事情呢，哎！他这要是知道，肯定又要着急上火了……”看了蔚娴一眼，又疑惑的叹道：“你说，张姨奶奶去曦园小佛堂里抄经书这样的事情，都好几年没有发生了，这次，也不知道张姨奶奶是做了什么……”</p>
曹氏刚和二爷蔚捷成亲的那几年，因为二爷的不上进，太夫人就迁怒着罚了张姨奶奶去小佛堂里抄经书，因为二爷蔚捷对张姨奶奶的孝心，每每张姨奶奶被罚后，二爷倒也能拘上一段时间的性子……最近这几年，太夫人已经不再管二爷的事情，张姨奶奶又将太夫人哄的很好……</p>
曹氏是在问蔚娴是否知道太夫人惩罚张姨奶奶的缘由。</p>
“这，女儿倒是听了一些消息……”蔚娴凝眉想了片刻，斟酌着道：“女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张姨奶奶被罚与三mèi mèi有些关系……”</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