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盖聂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变得陌生，他此时躺在一张木榻上，感觉仍有些摇晃。
外面的天已经微蒙蒙亮，盖聂挣扎着坐起来，可是还没起身，门便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子，盖聂浪迹江湖，见过千姿百态的女子，唯独这一眼，第一次将他深深吸引。
这个纤瘦的姑娘，着一件白裙，一头长发已然齐腰，明眸间给人一种灵动而怜爱的感觉，樱桃小嘴微微一笑，便引得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年纪，不过二十有几。
“公子，你还不能下榻。”姑娘手里捧着一碗汤，微笑着朝盖聂走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盖聂从姑娘的容貌中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你的船进水了，我们救了你，你现在在我们船上。”姑娘说着，又舀了舀碗里的汤，轻轻吹了吹。
“你们？你们又是谁？”接二连三地被人陷害，即便是秦国第一剑客，也是心有余悸。
然而这样直白的追问，似乎惹得人家姑娘有些不乐意了，姑娘将汤碗递了过去，轻笑一声，“看你也是一介侠客，却似乎对我们并无谢意，莫非你刚才在寻死？”
盖聂想不到这看似轻柔的姑娘酸起人来也是这般犀利，只怪自己先忘了礼数。被姑娘这般说后，盖聂抱拳致歉道，“在下连遭遇歹人毒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见一招就能制住盖聂，姑娘掩鼻一下，释怀道，“罢了。你本来中的就是迷幻术，现在幻术尚未彻底解除，情绪多有激动，在所难免，你还是先把这汤药喝了吧，等你清醒了，自个儿出去问我们长老。”
听了姑娘的话，盖聂似信非信，不过若是这些人想要加害自己，何苦要将自己救了？盖聂瞥了一眼床头的宝剑，应该没有人动过，这才放心的接过汤药，他看了看汤又看看姑娘，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一口气喝下汤药。
“你慢点，别呛到了。”姑娘看着盖聂这般狼吞虎咽，不禁掩鼻而笑。
被姑娘笑，盖聂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将汤碗递还回去，“谢谢。对了，你刚才说我中了幻术？”
姑娘点点头，“对呀，我爷爷说了，这是阴阳家的幻术，一般人挺不过，你能撑到现在，看来身子不错……”姑娘越说越不敢直视盖聂，因为一碗汤下去，盖聂整个人精神许多，已然容光焕发，最是意气风发时。
盖聂这会儿倒没注意这点，他寻思起来，“阴阳家的幻术？莫非他们之中有阴阳家的弟子？”
“谁呀？”姑娘问道。
“哦，没……没什么……”盖聂回过神来，“对了，你们长老在哪里？我想去看看。”盖聂也觉得清醒许多。
可是话刚说完，房门又被人从外推开，一下就进来三人，分别是一位长者，两位中年汉子，一胖一瘦。外面应该还有人，只不过这里房间实在狭窄，容不得许多人出入。
“爷爷。”见到长者进来，姑娘问候一声，长者点了点头。
不用说，这位应该就是长老了。盖聂端坐起来，正要站起，不料被长者向前制止，“盖壮士身上的幻术方解，还是坐着安神为好。”
盖聂本来要起身行礼，不过尚未言语，便被对方识得身份，这让他不由得再生警惕，看来这些人已经查过自己的底细。
看到盖聂脸上颇有疑虑，长老捋捋胡须笑道，“我虽与壮士素未谋面，但自认识得些江湖之物，那把渊虹，除了壮士，谁人能驾驭？”
被对方言中，盖聂又瞟了一眼床头的渊虹，转而对长老抱拳道，“晚辈冒昧，敢问先生尊名。”
“聚贤山庄你可听过？”没等长老回话，他身边的胖子已经忍不住报上名号。
盖聂脸上一惊，“前辈莫非就是荀老先生？”
长老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哎呀，晚辈愚钝，不识真人，失敬失敬。”这时，盖聂再也坐不住，赶紧下榻行礼。
“盖壮士多礼了，老朽不过长些年纪，壮士威名远播，不必如此大礼。”荀老夫子倒也开朗，还礼道，这是我的两个弟子，“辽远和阳波。”
“见过先生。”
“二位有礼了。”
“对了，这是我的孙女，荀月。”荀老夫子再介绍身边姑娘。
小姑娘对盖聂俏皮的抱了抱拳，“他们都叫我小月。”
“方才多谢小月姑娘照顾。”盖聂致谢道，“对了，咱们这是去哪儿？”
“我们要去……”胖子阳波口直心快，正要说来，不料被身边的辽远轻咳了一声。
荀老夫子微笑道，“他们随我云游讲课，下一站，我们打算去秦国……”
“秦国？！”盖聂顿时一惊，“我以为你们要北上燕国！”
看到盖聂这般着急，荀老夫子问道，“盖壮士急着北上，可有要事？”
“你们既然知道我中了迷幻术，而且救了我，想必也应该知道这是别人给我下的陷阱，阻止我北上。”
荀老夫子点点头，“看来盖壮士是救人心切。不过，恕老朽直言，壮士遇到的绝非是阴阳家的泛泛之辈，能将秦国第一剑客困在易水江心，非阴阳家掌司使能力不可。你此番追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阴阳家的掌司使？大司命与少司命之后者，怪不得我接二连三中计。”盖聂想来，仍心有余悸，他差点就命丧敌手！
“不行，再困难我也要前去。”片刻之后，盖聂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半途而废并非他的作为。
“可是你的伤尚未痊愈，他们还会在沿途设下陷阱等着你的！”荀月担心地劝道。
不过说话间，盖聂已经收拾好，拿起渊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壮士也！”荀老夫子点头赞叹道，“传令靠岸，让盖壮士离开。”
“多谢先生。”
“此去艰险，壮士好自为之。”
大船缓缓靠岸，盖聂背剑离开，荀月送到岸上，两人虽只相处片刻，却似乎生离死别，一见倾心，这世上最讲不清楚的，恐怕就是感情。但是，最经不起地也是牵绊，不同的牵绊牵引着两个人奔往不同的方向。
“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简单的道别，已包含千言万语，最好的道别是诀别，快刀斩乱麻。盖聂最先转身，沿江北上。
荀月也没有多做留恋，世上看不够的就是背影，那就留在脑海中慢慢品尝。
“他不能跟我们同去。”荀老夫子安慰自己的孙女，“至少现在不能。”
“为何？”荀月双眼已经湿红。
“因为我们不是真的去讲课……”辽远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走进船舱。
这艘满载着儒家仁义的大船沿江而下，往秦国的方向驶去，朝阳，尤其刺眼……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