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只是上午9点,温度依然达到了0度,而这漫漫荒原的地表温度,更高,甚至有50度。
这是一个大晴天,盖特一早就出来了,拒绝了老杰瑞免房租的好意,也没有如凯蒂昨天下午一再叮嘱他的,要等她来了道别再走。
拉着那个行李箱,滚轮在地面摩擦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但越来越弱,那硬塑料的轮子仿佛要被灼热的地面烤化了。
骨灰依然被另一只抱在胸前,即使臂早已发酸发麻,也没有换只,没戴帽子,没戴墨镜,就这样被刺眼的阳光灼烧着、照耀着。
盖特仿佛苦行僧一般,也许是早已习惯了加州热烈的阳光,也许是在为这些年愧对母亲而以身赎罪,他坚定的,一步一步的向着太阳走去。
这不是去大弯曲国家公园游玩的好季节,太热了。
虽然已经在这条笔直的公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依然只有屈指可数的几辆车擦身而过,有个好心的西部牛仔停在他身旁,要载他一程,但被盖特拒绝了,甚至都不愿意多交流两句,弄得这德州牛仔直摇头,这青年根本不是这里人,充满阴郁,哪有我们这儿的男孩剽悍阳光。
笔直的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到尽头,路的两旁大概隔了二十多米,是平行前进的一排铁丝围栏,同样伸向远方,虽然这铁丝围栏是无言的,但那上面的倒刺却准确无误的向过往之人表明——这里是私人领地。
目力所及,四面八方,除了身后的马拉松小镇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其他的景物都是一样的。
地面是连绵的小起伏,满眼的黄土,偶尔会有些杂草,倒是有一些高大的仙人掌立着,但看上去也是饥渴难耐,地面上的空气因太阳的加热而向上升腾着,将远处的景物都扭曲了。
这荒凉的地面,没有一只动物,这难道也能叫做牧区?
天空偶尔飞过一些正在觅食的秃鹫,对盖特似乎很感兴趣,有的甚至作势欲下来袭击他,但不知为何,还在离他不到百米的空,突然像是被打了一拳,脑袋猛地往上扬起,立刻狼狈的拼命煽动翅膀,爬升到了千米高空,同时还伴随着啾啾惨叫。
当然,这一切盖特是都没有看到的,也感觉不到,即使是那秃鹫在离他百米时被迫升空时,胸前的吊坠突然闪动了一下,他也没有注意到。
他脑袋是空的,眼睛是空的,心也是空的,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
身后远处响起了发动的轰鸣,越来越近,超过盖特一个车身,突然拐到路边,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皮卡卷着路旁的尘土,停了下来。
盖特不得已停下脚步,待那尘烟散尽,只见在那皮卡驾驶室旁,站着一个长发披肩,一叉腰,一自然下垂的女人。
红色的无袖t恤,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马靴,透着一股野性气息。
深深的眼眶,碧绿的大眼睛,有些鹰钩鼻,在眼睛下面有几粒淡淡的小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脸上带着些许怒气。
来的正是凯蒂。
盖特认出了她,站在那里没动,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不知是烦她来,还是喜欢她来。
“为什么不等我!”,凯蒂见盖特一言不发,径直走了过来,站到了盖特对面,两人只有不到半米远。
凯蒂本就高挑,再穿着马靴,几乎和盖特一样高。
碧绿的大眼睛和盖特的深邃蓝眼睛四目相对,凯蒂目光逼视,饶得盖特心如坚冰,依然承受不住,期期艾艾的说道:
“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我昨天离开时怎么说的,我一早来和你道别,怕你躲我,点半就到外公家,可你还是走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凯蒂见盖特并不强硬,便有些不依不饶起来。
”我。。。。。。我是。。。。。。“,盖特没法解释,其实他这么早出来,就是为了躲这个女孩,不是因为凯蒂不好,而是太好了,盖特有些自惭形秽。
虽然只有一天多的相处,盖特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凯蒂对他的好感,而自己也似乎有着同样的感觉。
自己,高没毕业,只是个临时工,没有一技之长,还是个穷光蛋。
而凯蒂。。。。。。
盖特昨晚想到这些,就决定今天早些走,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再见,免得。。。。。。
“我,我什么?我们算不算是朋友?难道朋友送别都不给会吗?”
凯蒂说着有些气愤,这善良单纯的姑娘对盖特的好感从不掩饰,现在见他是这样的表情,不禁有些委屈,一颗亮晶晶的泪水在碧绿的大眼睛里直打转,晶莹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光芒照耀的盖特有些抬不起头来。
盖特一时对早上的不告而别深为愧疚。
“我们是朋。。。。。。朋友,但。。。。。。”,盖特费劲的挤出这几个字。
对于一直没有朋友的盖特,从小到大一直被其他孩子嘲笑的盖特,从嘴里说出“朋友”二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盖特说出了这两个字,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而且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高兴和兴奋。
凯蒂刚才还委屈的差点掉下眼泪,听见盖特蚊子哼哼一般的挤出“我们是朋友”几个字,仿佛冬天被暖阳照射一般舒服,立刻转怒为喜。
凯蒂也不明白,自己从小就有那么多好朋友,为什么对面这青年开口说出朋友二字会这样令自己激动?
“你说我们是朋友?!”凯蒂不相信的耳朵,大声向盖特确认,同时走上前一步,忘乎所以的拉起盖特的。
盖特一时有些窘迫,那苍白的脸甚至都红了,不知他是后悔,还是不好意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点头就够了,凯蒂高兴的拉起盖特走到车前,说道:
“今天太热了,天气预报要到40度,你这样走,没走到就先被晒死了,外公说你走了,还没带水和食物,我就急了,怕你在路上脱水,这可是在荒漠行走最可怕的事情。于是开了外公的车过来接你,我送你去戴维斯庄园,你出来两个小时了吧,知道走了多远吗?才10公里!这样你走到天黑也走不到,我带你去!”
凯蒂又露出了她那开朗善良大大咧咧的本性,一边说,一边将盖特推上副驾驶,然后把那个行李箱放进货箱。
今天的凯蒂格外漂亮,她六点就起来了,这对于一个喜欢赖床的女孩来说真是不容易,将自己精心打扮一遍,便兴冲冲的出门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精神,只是希望早些见到盖特,也让他能看到自己最漂亮的样子。
这是爱?
不知道。。。。。。
凯蒂的驾驶技术不错,对于德克萨斯的女孩,这些都是小意思,刚过1岁,她那孩子气般的爸爸便开始教凯蒂驾驶,好在这里人烟稀少,交通管理不严,要在大城市,这父女俩恐怕都要进班房呆一晚了。
凯蒂家就她一个孩子,对于一直希望有个儿子的父亲来说,虽然有些遗憾,但对凯蒂确实宠溺异常,而且很多时候就拿凯蒂当男孩,篮球、棒球、骑马、开车,完全就是男孩成长的标配,这也让凯蒂出落成现在这样一个健美、活力四射的女孩。
收音里飘荡着优美的乡村音乐,车窗紧闭着,空调开到最足,挡住了外面炎热的空气。
两人没什么话,盖特这人太不会和女孩打交道了,从来不会挑起什么话题,问他什么,也只是简单的应一下。
好在凯蒂不是那种小性女孩,你不说话没关系,我说呀。
从孩提时代记事起到现在上学,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有时候还上比划比划,到兴起时,双都离了方向盘,这老爷车,一撒就跑偏,吓得凯蒂赶紧把放回来修正方向。
如果有辆车跟在他们后面,可要提心吊胆了,这车走在路上歪歪斜斜的,有时还突然冲到对向车道,然后再猛的拐回来。
妈呀,非把人吓出一身毛病不可。
盖特虽然不说什么,但凯蒂的表达能力太强了,很平淡的事情都能被她说得让人觉得新奇无比,如身临其境一般,盖特嘴角上不时挂着微笑。
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这是自己不曾有过的感受,要说有,那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只有妈妈和自己,虽然清苦些,但也很快乐。
“快看!那是什么”,坐在一旁听着凯蒂说话的盖特,一直盯着路的前方,突然,他冲着公路对面一指,大声叫道。
一阵短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车停在了路上。
还沉浸在对儿时幸福记忆之的凯蒂,听到盖特大叫,条件反射般的狠踩刹车,好在后面没跟车,否则。。。。。。
两人都被巨大的惯性推着前冲了一下,险些撞上车玻璃。
凯蒂还没来得及坐稳,顺着盖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马路对面,竖着一块路牌,路牌上面是一个向左侧指的箭头,箭头下面写着几个字:
“戴维斯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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