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柔和。
李以文轻轻推门而进,唯暖执笔的手忽然停顿。李以文将她的笔放在墨砚池上,轻轻柔柔小心翼翼的似对待珍宝一般,他轻叹息,稍用力将她拥入怀里。
月夜十分寂静,静的两人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李以文轻撩她额角的发撕,声音很低:“忙了一整日,终于可以见到你。”
唯暖靠在他的胸前透过薄薄的月白长衫,感受到他的体温,她的心怦怦直跳久久未平静。
她细想了想后,因底气不足小声道:“我爹今日向我提了几个朝中大臣家的优秀公子,里面反倒没有你。”
安静了片刻,李以文闷声问:“最后你怎么回复我岳父大人的?”
岳父大人。
唯暖蓦然脸红了几分。她强装淡定,说话的语气似话里的主角不是她一般,她道:“后来,我问爹爹认为李以文做他的女婿如何。”
“他怎么答?”声音又闷了几分,多了些无奈。
唯暖终于成功追到心仪之人,向右相暗示两人已经心心相印,右相怎么回答唯暖的来着?
……
“李以文和谁?”
“和您的女儿,唯暖。”
右相面无表情望了一眼房梁,再看回唯暖。
之前两人丝毫不认识,心里皆有意无意排斥他和左相将两人的名字一块儿提起,他自是了解女儿绝不愿意嫁给之人从未认识之人。
记得几个月前,左相兴奋提到在家里看到了这两人,并且看起来关系似是不一般。右相不以为然,觉得女儿说了不喜欢便不会喜欢。
如今女儿如此问是为哪般?
原来,不喜欢是因为还未认识还未了解。
唯暖等了许久,终于等来右相一句话。右相感叹:“你左相叔叔肯定高兴得都没控治理北方饥荒了。”
唯暖终于释然,抿着嘴角笑了。
右相并未问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本就性子慢也不喜干涉年轻人太多,毕竟也曾经年轻过,有些感情就是这般来的突然且奇怪。
欣然接受便好。
右相对李以文是十分看好,光是他模样清俊仪表堂堂,光是他言行举止从容不迫,光是他那双淡漠清明的眼睛。这个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情,便会执着到底,反复不断也不惜。
因此,将唯暖交给李以文,右相是放一万颗心的。
他不放心的是唯暖。
唯暖此时依旧面色淡然,她喊丫鬟进来将凉茶换成热茶。
待丫鬟换好了热茶出去,右相喝了口热茶才道:“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人,而失去自我。”
千万不要太爱一个人,而失去自我。
右相说完便走了。
……
想到这里,唯暖突然一怔。
失去自我,爹爹指的是写书或是其他?
“咕噜咕噜一一”
唯暖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怪今日晚上吃得太早了些。她正欲开口让门外的丫鬟端一盘点心进来,解解小饿。
李以文突然吻上来,堵住了她的嘴。
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曾经看过的话本里关于男女主人公接吻的桥段。她看见李以文又长又翘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似乎她也需要闭上眼睛?
唯暖正犹豫间,李以文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含着她温软的下唇细声道:“闭上眼睛。”
她一听立即紧闭眼睛。
不行了脸好烫,好烫……
“要专心。”李以文这时却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笑意伴着几丝戏谑的宠溺。李以文一手轻摁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细腰,胸前的呼吸起伏愈来愈烈。
不知过了多久,唯暖才得以脸红万分地靠在李以文胸前喘息,也不知是何时,李以文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而她正坐在李以文的腿上……
李以文搂着唯暖的肩使她面向自己,他眉眼全是笑意,低沉悦耳的声音:“你初认识我那会儿的勇气去哪了?”
唯暖脸红的似欲滴血,压着强烈的心跳仍旧依旧一本正经回道:“方才被你吃了。”
以前她无论如何调戏他,他都无动于衷,她反而越是想调戏他,于是胆子愈发的大。
可现在……
他不但会从动作上主动,还一边说着更主动的话,这叫她如何有勇气比他还主动……
李以文收了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唯暖顿时有些慌了,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难道他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这般想着,抬眼看他却被他轻敲一下额头,虽不是笑着说,语气里透着的依旧是绵绵的温柔,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别多想。”
“嗯。”唯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般要回应他一个“嗯”,许是希望自己心安,更重要的是希望他安心。
“喝不喝粥?”李以文低声问,磁性的悦耳的。
“你还会煮粥?”唯暖惊讶问。
“自然,专门为了未来夫人才学的。”
……
左相爷府。
夜极深,清透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散落在青绿色的叶上、朱红色的瓦上、善良人的心上。
李以文着一身白色长衫自屋顶落下,左相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微微侧身往里一看,老人家正俯身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烛光就在他耳边随着自窗边进来的风轻影摇晃。
仆人们都被左相赶回去睡下了,若是那只绿鹦鹉还在的话,指不定现在左相都无法专心得下来。
得知风灵公主亲自拜访左相爷府并对那只绿鹦鹉一见倾心,第二日,左相便将那只绿鹦鹉送给了她
李以文理了理衣袖,迈步走进书房。左相身形一顿却未抬头,正身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青花瓷杯喝了一口茶后,浑厚的声音慢慢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人怎么样?”
左相这才抬头看李以文,李以文便看见左相两边眼角上的皱纹涌成一道道似曲沟,更似燃烧过的红烛芯。
李以文蓦然想到一句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他笑了笑,坐于一旁的客椅回道:“她很好,刚喝了些粥睡下了。”
左相这回笑出了声,正想接着说些既然喜欢人家将来一定要好好带人家之类的话,
李以文直言问道:“爹还在为皇上今日交给您的事情担忧?”
北方饥荒。
方才左相在画是北方区域的地图。
饥荒若长时间未解决将会引发流民□□,百姓民不聊生可能导致起义或社会动荡产生危机。
自陈氏皇后去世后那一场“四大兵权合一”击退邻国入侵之后,直至今日,坛九国虽看起来未有再起战事,外患却依旧存在的。
若是国家再起内乱,百姓心力不齐。
国家将内忧外患。
但左相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现下更令他担忧的是北方的饥民。
“唉,北方的饥荒一日不解决,就不知道一日有多少百姓因无法解决温饱问题含怨死去,有多少今日活着的百姓,还能有把握自己明日依旧不会被饿死。”左相而再叹息。
有人雍容华贵吃喝不愁,有人饥寒交迫饔飧不继。
李以文拧眉思索,等左相和完了茶,温声道:“天快亮了,爹先去休息,身体为重。”
左相目光深沉悠远,望着远方:“北方百姓民不聊生,我哪里睡得着。”
仿佛一闭上眼睛,那如江河湖海般般连绵不绝、永不停歇的幽怨、呼救、呐喊声便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睡不着。
与其睡着,还不如想着办法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李以文静默片刻,眸子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片刻之后,他道:“爹,你务必先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说得竟想一个要处理一个小祸端,随意便可摆平了一般。
待左相抬头想说李以文几句,却见他的身影已然大步迈出了书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