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老王却又是谁?当然是现今的匈奴之王拔庠嚇,至于鞑苏坦为什么对他如此不满,这其中有很多原因。
原来,这鞑苏坦的父亲,曾是与拔庠嚇一起长大的同胞兄弟,名为契拉钴,两人都是曾经匈奴大王佶曷扐的儿子。
在佶曷扐临终之际,依照匈奴世代相传的惯例,以支持人多的王子继任为匈奴的王。而当时的契拉钴因为继承了匈奴人的武勇和彪悍的体魄,被多数人推举为王,但佶曷扐在不久身死之后,狡诈的拔庠嚇暗中收买了佶曷扐的帐帐前大将菝拔秃,接管了匈奴最为精锐的匈奴凶狼卫,在祭天仪式上,当场将所有部落头领生擒,所有支持契拉钴的人无奈之下,只好尊拔庠嚇为新一代的匈奴之王。
而不服的契拉钴当场被杀,年幼的鞑苏坦在他的父亲的侍卫,当时的匈奴第一勇士跋曷卌的护卫之下,才逃回了自己的部落。由于鞑苏坦部落的子民极力拥戴,以及跋曷卌的震慑,拔庠嚇出于全局考虑,最终没敢斩尽杀绝,而渐渐成长起来的鞑苏坦,自是深深记恨拔庠嚇的杀父之仇,念念不忘有朝一日从拔庠嚇手里,夺回王位。
“跋曷卌叔叔,你说那秋猎之时,那老王会不会再度发难,趁机袭杀我。毕竟,我现在是他最大的威胁,有我在,他的王位就坐不安稳!”
鞑苏坦心中有些忧虑,说出了自己心中担心了很长时间的事。因为秋猎之时,是匈奴一族共同的节日,一般有什么大事,都是在这一天宣告给各路的头领的。
跋曷卌十几年前的救命之恩,鞑苏坦深深的记在心里,有些蛮横的他,却从不敢以首领的身份命令跋曷卌,缺少父爱的他,早已把跋曷卌当做了自己的生身父亲看待,而跋曷卌则是对其忠心耿耿,维护他的权威。
跋曷卌威武地走在鞑苏坦身后,听到小殿下的询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殿下,自从那一次老殿下和诸位部落头领被拔庠嚇要挟之后,各个部落头领早就违背了狼神的约定,带着许多自家人马保护,这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
“是吗?跋曷卌叔叔,这么说,我也可以带着本部兵马去了!
”
“回小殿下,您是自参加成年礼以来,第一次参加秋猎,不熟悉也是自然,您放心吧!我跋曷卌定会好生护卫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虽说那边出了几个勇士,但我跋曷卌浑然不惧,我这第一勇士的名头可不是吓大的,您瞧好吧,我定会给他们一个好看!”
“嗯!谢谢跋曷卌叔叔。”鞑苏坦不由得有些感动。
“那就好好准备吧,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我要好好地歇息一下!”
“喏!”
跋曷卌恭敬地拜别鞑苏坦,看着他走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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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防御情况如何?”
李弘率着一万大军,马不停蹄地赶到蓟关城,与原来的守将交接了一下防务,便派小七去打探前线情况,以防不测。
“公子,据枭刺报告,经过观察,此处有匈奴部落人马频繁出没,而且人数众多,恐怕有过万人马。”
“哦!小七,在地图上详细指给我看一下!”
李弘起身,走到了帐中,看起了桌案上的行军地图,然而,仔细看了看,才察觉到了一个怪事。
“咦!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匈奴人放弃了蓟关,还会有其它的进攻方向不成。”
从小七所指的方向,李弘发现,匈奴骑兵出没的地方,恰恰是蓟关前几任守将一直忽略的地方,所驻守兵力十分空虚。
“唔!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到任数天以来,蓟关平安无事,原来对方是声东击西,攻击我们的软肋之处。”
想到这儿,李弘忙叫来传令兵,“来人,升帐!速速叫各军将领,前来商议军情。”
而鼓声敲起不久,李弘等的人就已经来到了,将领有李弘的近卫军左右千人长张金虎,张钟,各下辖五千人。左军将领李皎,右军将领孙贺,各自掌管五万兵马。
“主将大人,不知召集我等前来,有何大事?”
刚刚到帐,右军将领孙贺便询问起来,而这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诸将休急,听我与你们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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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什么发现吧?”
鞑苏坦躲在一处隐蔽的沙丘之后,眺望着远处的小城,开口询问起负责探查的士兵。
“放心吧!鞑苏坦头领,这里经过我们多发探查,没有多少兵力驻守,很是容易攻破的。”
不知怎么地,鞑苏坦今日右眼老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因此多留了个心眼,询问起手底下的人,最近这里有什么情况。
得知一切停当,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发起了进攻的命令。
而鞑苏坦的一万大军,便如雨似蝗一般,风卷残云,袭击了这座离蓟关几十里外的小城。
而他们并未受到多少抵挡,便一直突击到城内,有些大意的鞑苏坦以为是此处兵力空虚的缘故,便心中释然,忙命令匈奴士兵四处搜罗财物měi nǚ,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带着战利品回返。
而就在这时,突然空中响起一道响箭之声,在鞑苏坦有些惊愕之时,密密麻麻地箭矢飞来,而丧失了战马的机动性,被围困在城中的街道角落里,匈奴骑兵无疑成了弓箭手的活靶子。
“有埋伏,速速撤退!”
躲避着箭雨的侵袭,鞑苏坦心知上当,果断地发出撤退的命令。
而此时的小城之内,隐藏着不下五万的魏军,哪里能够任凭他们全部撤退。随着接连不断的失利,无法召回自己的全部兵马。在权衡利弊之下,鞑苏坦狠心地抛下了其余的骑兵,在三百的侍卫守护之下,狼狈地逃走了。
趴在马背之上的鞑苏坦,想起城中的九千多骑兵,多有懊悔和心痛,不由地对这蓟关的主将,产生了深深的嫉恨和淡淡的好奇。
“这蓟关的魏军主将是谁?肯定不是原来的那个畏首畏尾的,竟然如此大胆,暗中设伏,袭击我匈奴军队。”
却原来李弘命令张钟和孙贺连夜迁移百姓到安全的地方,同时埋伏兵力在街道两旁和隐蔽的角落,城内多设陷坑,待匈奴骑兵进入之后,以响箭为号,弓箭齐射,射杀匈奴骑兵,而尽量不与匈奴骑兵短兵相接,减少自身伤亡,而最终战况,也确实如李弘所预想的那样。
据估计,此役共计匈奴骑兵伤亡九千七百余人,而李弘自身的兵力损失,却不足两千,是真实的大胜,传到蓟关城中,军民争相称赞李弘用兵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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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陵,一个被遗忘,而又真实存在的地方。
一位寂寞,而又身躯佝偻的老人,此时正在经历着最后的挣扎,心中带有的那一份不甘,那一丝悔恨,尽皆表现在他那有些皱纹起伏的脸上,近近看去,他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怖和极度的衰老!
一年了,尽管时间极短,对于人的一生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但对于躺在有些简陋不堪的兽皮装饰的简易木床之上的臃肿老人来说,恍惚间,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家国之恨,君臣相离,对自己无能的谴责,再加上这一年来的无依无靠,生活在这凶山恶水之地的恐惧,足够折磨一个人到崩溃的境地!
而这位时值垂危的老人,便是曾经的赵王迁,那位可怜可悲又可气的一国之主,如今却须发尽白,衣衫破旧,胖胖的身材却遍体鳞伤,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而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更是触目惊心,由额头直接延伸到有些干涸发白的嘴角,似是显示着这一年来的悲惨与无助!
而现实也确实是如此,养尊处优的赵王,在被秦王暗地里流放到这蛇虫遍地,杳无人迹的房陵之后,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性子,而是静静地做起了一个山林老人,心形大变的赵王迁,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结识了一个十几岁的奴隶少年,并与他相处甚笃。
此名少年名为赵喙,本来一个奴隶是没有名字的,只是为了称呼方便,赵王迁便给取了一个名字,而少年在这个贵族至上的世道里,能够得到一个有名望的长者赐名,心中无疑是十分感激的。
“喙儿!”赵王迁有气无力地呼唤道身边的赵喙,而赵喙放下身边的破碗,仔细地趴在他的身边。
“呵呵!没想到我赵王迁在垂暮之年也能有人吊丧,真是讽刺啊!”
“额!”赵喙曾经想过眼前的这位待自己极好的老人,身份不凡,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赵国的赵王,一时间惊讶万分,张大了嘴。
“喙儿,不用声张,也不用害怕。现在你听我说,我命不久矣,等我死后,不论怎样,务必要保护好我那张兽皮,日后有机会,交到赵王嘉的手里,或许可保你一声荣华富贵,知道吗?”
看着有些黢曛的手臂,赵喙有些不争气地哭了,哽咽地嗯了一声。
感受到少年有力的触感,听到他坚定的声音,赵王迁这才脸色好了起来,有些如释重负地说道:“呵呵,寡人错了一辈子,但至少我还能够在死后,留下一点希望!”
说完,赵王迁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精芒,似乎带有一些希冀,一些得偿所愿的意味,但只是回光返照,他最终还是不甘地离去了,两眼强睁,四肢僵硬,紧紧地抓住少年的手。
“爷爷!”赵喙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在他身旁埋头痛哭。
而在不远的一块兽皮之上,隐微之间,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临终遗诏”,但可惜的是,兽皮却被半卷着,看不清楚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