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律：殇》 第十四章：归故里

    过了许久，殷涛等人才渐渐现出身形。

    他的口鼻中泛着鲜血，当他现出身形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晃了几下，站在他身边的陆天羽赶忙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正。

    “你如果真的有那份能力为什么要放他走？”罗旭见到殷涛现身，对他的所作所为怒声质疑道。

    “我如果真的有那份能力又怎么会放他走？”殷涛也怒声地反斥着罗旭的话语，殷涛一向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可是眼睁睁地见冥王逃走了，他也不好受，更何况还被他人质疑。

    陆天羽被夹杂在两人中间，看着火气涌上来的两人尴尬地想要去劝谁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劝谁。

    殷涛沉默了一会儿，从戒指里取出两瓶药，交给陆天羽，“这其中一瓶是丹药，服下去能够治疗内伤，另一瓶是外敷的，是治疗外伤的药物，你去给罗旭抹上。”

    陆天羽接过药物，慢慢地走到罗旭身后，尴尬地看了她一眼，他当然没有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于从未与女性有过肌肤之亲的小孩来说，这种事情的刺激还是蛮有分量的。

    他从一瓶药瓶中取出一粒丹药，递给罗旭，罗旭接过仰头服下。

    “罗旭哥哥，对不起了。”陆天羽快速而又轻声地说过这一串话，走到罗旭的背后，将瓶盖打开，将药物在手中细细抹匀，涂在了罗旭的伤口上。

    那三道伤口每一道都长集二十厘米，深可见骨，现在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因为血已经流空了，肌肉泛着苍白的死色。

    陆天羽看着心中一阵心疼，在这所有人里，知道罗旭是女孩的只有自己，别人对于她这种忍耐力或许大部分是一种对于男人的敬佩，可是自己的心中却只有一阵一阵揪紧的心疼，“罗旭哥哥，接下来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

    “嗯。”罗旭轻轻地答应了一声，等待着药膏抹到自己身上。

    “嘶~”罗旭轻吸一口气，身上的肌肉不自觉的绷紧，那种药膏抹到伤口上，顿时如同想要向肉里面钻一样，产生出一种针扎般的痛楚。

    可是也只是一会儿她紧绷的肌肉便放松了下来。

    陆天羽看在眼里，心中更加心疼。他也抹过这种膏药，他知道这种膏药抹在身上是何等钻心的痛苦，简直如同直刺骨髓。可是看着罗旭肌肉的变化，他知道了她已经忍耐了下来。

    陆天羽鼻头一酸，连这种痛苦对她而言都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已，谁知道，她这一路成长起来，到底吃过怎样的苦难？不经意间，他对罗家产生一种发自心底的厌恶感。

    罗旭感到几滴有别于雨滴的温热滴在自己的脖颈，虽然说同样是水滴，但是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不可能忽略。她转过头，看见的是陆天羽有些扭曲的小脸，“你怎么了？”罗旭的话语中透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陆天羽听着这温柔的语气，眼眶更加的酸涩了，凭什么？凭什么嘛？凭什么受到那么多苦难还要那么温柔的对待他人？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陆天羽快速的抹掉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不想让它们落在别人的眼里，让别人看见，虽然已经无济于事。

    突然，陆天羽的头被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他愣了一下，睁开眼，看见的是罗旭那印在眼底的温柔笑颜。然后在下一刻，罗旭的身体晃了一下，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陆天羽吓坏了，大声的呼唤着她，却依旧毫无动静。

    殷涛过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宽慰着陆天羽，“他只是昏过去了，等到他自然苏醒就好了。”

    陆天羽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哪怕是昏迷过去了，罗旭的手中依旧抱着两颗头颅，两颗难以辨认的头颅。

    他正想问殷涛这两颗头颅是谁的时候，却见殷涛向他招了招手，殷涛的脸上一片肃穆。

    陆天羽跟在殷涛身后，只是走了几步，前面便是两具无头尸体。两具尸体一上一下，在下面的那个肚腹之间已经消失，上半身只剩下一个胸膛，连手也已经不见了，他的脖子处断面平整。上面的那具尸体双手紧紧地搂着另一具的仅剩的的胸膛，看那骨节凸起的样子便知道，哪怕是死了，也无法掰开他们。

    下面这具尸体已经辨认不出来了，可是上面那具陆天羽看得却有些熟悉，“这衣服，不久前我好像见过。”

    这种体型，这件暗红色的衣服，这袖口的蕾丝，背后两条长长垂下的丝带，衣衫上的无数碎花。一个身影在他的脑中重合了起来。

    陆天羽捂住嘴，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那个胆小怯懦的姐姐，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眼泪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滑落，“难道是……罗雯姐姐？”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陆天羽连忙跑回罗旭身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她紧紧抱着的两颗头颅，在辨认出来后，他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是罗雯姐姐，和罗浩哥哥。他们……他们怎么死了？还是，这么残忍的手法？”

    像是问殷涛，又像是在自问，他自言自语的回答了起来，“是了，我知道的，肯定是冥王，别人没有那实力，冥王，冥王……”

    他伏在了地上，不住地捶着大地以发泄心中的痛苦。他流不出眼泪也不敢流眼泪，只是心痛到仿佛扭曲了一样。

    殷涛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师父，我没有哭，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吧。”

    是的，我不能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要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让他们魂归故里。

    陆天羽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手上的寒气缭绕，他们身上早就沾满水了，所以在接触到他们的一瞬间，他们的整体便冻成了一座冰雕。

    走吧，罗浩哥哥，罗雯姐姐，你们是英雄，你们一定要魂归故里的！

    ……

    “哎呀，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罗铭在地上不断的来回踱步，口中唠叨个不停，可是当他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在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被一旁静立着的罗骋给一拳打翻在地。

    “别让我再听到你说下一句这么不吉利的话。”罗骋一向都是沉着冷静的，可是今天他的心头一直悬着，连带着他的脾气也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噗。”罗铭一口吐出罗骋打出来的血液，眼神逐渐凶历了起来，他站起来反手也给了罗骋一拳，他对着罗骋怒吼道：“你以为就你担心他们，我不担心啊？我把罗旭罗浩看做大哥，罗雯看做亲mèi mèi，你当我对他们的感情会比你对他们的少吗？可是……可是我的心中始终……有不好的预感，散不掉……一直都散不掉……”

    说道最后，罗铭的语气中已经带有哭腔，就连眼圈也渐渐泛红。按理说一个大男人应该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落泪的，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所最为敬重和关心的几位亲人生死未卜，他的心中着急，又受了罗骋一拳，心中的委屈几乎是要扭曲了他的神智一般。

    在那一瞬间，他们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因为他们感觉到有人接近，两人的身体一大一小，但是都步伐缓慢，步履沉重。

    两人急忙跑出营帐，站在那落下的无边大雨中，等待着两个脚步声接近。

    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人手中举着一块巨大的冰雕，而小的怀中抱着一个人。

    走近了，他们都认出来了那时殷涛与陆天羽师徒。

    可是他们手中抱着的……

    罗铭颤抖着步伐一步步走近，因为他看见了冰雕之中那熟悉的衣物，那前一刻还被他调戏的满脸通红的小姑娘的衣物。

    殷涛轻轻地将冰雕放在地上，简直像是对待挚爱之人的娇躯一般。

    罗铭随着冰雕的放下跪了下来，他的手轻触在冰雕上，又随即缩了回来，仿佛那是一团会灼伤人的火焰。

    可是它并不是什么火焰，它只是一块冰，包裹着两具尸体的一块冰块。

    罗铭跪在地上大声哭嚎，他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能够让罗雯以此相待的人还有谁？只有他了，可是他的死状却……

    罗铭抱着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似乎是向要以此缓解心中的痛苦，可是这样有什么用呢？心中的痛苦烧蚀着他的内心，无论**上受到怎样的创伤，封闭了内心的他如何会感觉到呢？所有一切化为的感知只是令他感觉自己敲击的不够狠，所以他的内心才会如此的痛，窒息一般。

    罗骋没有像罗铭那般失态，他接过陆天羽手中的罗旭，感受着那柔软的躯体，他第一次朦胧的察觉到罗旭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罗旭没有死，罗骋能够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可是他手中死死不放的两颗头颅，却不断的叩击着他的内心。

    大哥，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了罗浩与小妹已经尽力了，松一下吧，别这么紧绷着，这不是你的错，先睡一觉吧。等你醒了，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