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好痛啊。
陆天羽捂着脑袋从绵软中坐起，看着周围与昏迷前不一样的景象，心中也略微猜到了几分，失落悬上心头。
“师父，我们这是……还在煌原，还是战败了？”陆天羽看见走进来的殷涛出言问道。
殷涛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真相，“败了。正在退回云月帝国。现在已经穿过了峡墨森林，正在退往恒关的路上。”
“败了……”陆天羽原本发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心中仅有的那一丝期待，也消散了。
“那，罗旭哥哥呢？”
看着殷涛犹豫的面容，他的心中泛上不好的预感。
“你还叫她哥哥吗？你应该之前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吧？”殷涛反问道。
陆天羽一愣，这些事情他谁也没告诉过，罗旭也不可能会去告诉别人，他们难道已经知道了？
“你们……是知道了？”
陆天羽的身体一震，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他的头低垂下去，一种摄骨噬心的绝望慢慢地从他的心底传遍整个角落，“罗旭哥哥已经……”
“是的。”
殷涛斩钉截铁的回答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抱有的幻想，他希望她能够活下来，不知道出于什么感情，反正心中就是希望她不要死去，因为他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是心中就是觉得，哪怕能够帮到她一点忙，都会十分开心，只要是在她身边都会十分开心，只要她活着……都会十分开心。
他紧绷着身体低垂着头，双手不断握紧，甚至连他也没感觉到，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入掌心。
不知多久之后，他的身子松了下来。
“师父，你知道吗？其实，我哪，是个很自私的人呢。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做出一点牺牲，把自己的力量借给罗旭哥哥，她就一定会十分愧疚，那么她是拼尽全力也一定会把我就出去的，哪怕……是牺牲她自己。所以……对于……这个结局，我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的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怎么会在意罗旭哥哥呢？她是个笨蛋！笨蛋就应该有笨蛋的结局！这是她自找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蠢货。”陆天羽的身体不知不觉中被殷涛搂入了他那并不宽厚的胸膛，“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就算大声在这里强调自己一点也不在乎，是为了说给谁听呢？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陆天羽被搂在怀里，声音哽咽着，“我不在乎的……师父……我不在乎的……可是为什么……她要死掉……死的为什么不是我……我是个废物……无能的废物……我本来想要帮她的……方勇大哥一样……罗旭哥哥也是一样……我只能看着他们死掉……看着他们死掉……我不在乎……可是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陆天羽的泪水止不住的滑出眼眶，只是片刻便打湿了殷涛的前襟。可是殷涛还是搂着他，安慰他，手一下一下的拂过陆天羽不断抽搐的后背。
罗旭哥哥本来就是这种人，她会为了别人舍弃掉自己的一切，从她为了完成父母的愿望而穿上男装，付出比同龄人千百倍的努力，舍弃自己的幸福开始，她就是着这种人了。她只会为别人着想，她只为了别人的幸福而活，她自己没有什么愿望，只是个看到别人的笑颜自己也会露出笑容的……傻女孩。为了别人为了别人，你到底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活啊！你自己的愿望呢？你自己就不能将心中的负担放下去好好活一天吗！
一天……哪怕一天也好……
我早该想到的，如果我不把力量借给她，那么她就会无能为力，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一起，可是借给了她力量，她就会看见希望，给一个绝望之人以希望是对她最大的打击。所以她一定会牺牲自己换取我们活命的机会……混蛋！我怎么这么蠢！
或许陆天羽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是与罗旭一样的人，在将力量借给罗旭的时候，他不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换取别人存活的机会吗？只是他没有想到，冥界的力量实在太强，最终还是逼得罗旭不得不做出决定……
“徒弟，睡一觉吧……”殷涛的话语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轻呼几声，陆天羽的脑中便感到昏昏沉沉，然后支撑不住疲惫不堪的身体，沉沉睡去。只是两行流下眼角的泪痕，却在他的脸上点缀的更加憔悴。
殷涛将他放在床上，看着外面忙乱的样子，心中也止不住的叹惋，罗铭在回来之后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只有罗骋还算能够保持冷静，与殷涛一起帮着李肃指挥军队，在这百忙之中，殷涛已经很难再分出身与陆天羽见面了，可是他知道如果那个臭小子身边发生了这种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开导他的话，那么天知道他会陷入怎样的痛苦？
“报告，李肃元帅，西南方出现追兵，人数不明。”
“李肃，我去抵挡吧。”罗骋听到这条战报主动请命道。
李肃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不需要你去，着里离恒关已经很近了，敌方这一波追兵一定是最后一波，恐怕这兵力不会小，因为如果现在不能够彻底拦下我们恐怕便没有机会了，所以哪怕是你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而你这九阶的实力放在云月帝国也是难得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为陛下分忧，所以这次我亲自去，就算是回不来了，也不过是损失一个七阶罢了。”
“可是你毕竟是元帅啊，怎能够亲自冒险？”
“元帅又如何？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点行军打仗的知识，可是这一战我输了，那么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将军队托付给我的陛下？你们会有更重要的用途，可是我的用途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好了我意已决，你们就准备好，赶快退往恒关，抵挡一事就交给我吧。”
所有在李肃座下的人心中都不是滋味，他们知道李肃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会如此慨然赴死的人，哪怕知道这是自己所能够散发的最后余热。
“元帅，祝你武运昌隆。”这一声元帅，这一次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的叫了，哪怕是之前看不起他实力的人，哪怕是之前瞧不起他的履历的，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都是认可了这个元帅。
……
“大军已经退入恒关，元帅李肃在阻挡敌军时不知所踪，将军穆坤殉国。”云月城中心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坐在那个至高的位置的人，正在平静的听着禀报。
他是陆克己，是这云月帝国最高的统治者，也是皇室三子陆天羽的亲生父亲。
“战败了……”
这种局面他早有预想，因为在出征之前殷涛就警告过他，这一次的战争未必会有结果，而失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他不信邪，他想着谋事在人，希望努力去做一些改变，他希望能够联合所有力量来对抗冥界。可是终究成事在天，事实如殷涛所料，败了。
罗家五杰折损三人，李肃穆坤战死，降龙军团折覆超过七成，仅余三万人不到，伏虎军团折损甚至比降龙军团还要多，超过八成，仅余四万人左右。
帝国的军队就这么在煌原一战中陨落过万，青年才俊死亡不计其数。
“呼~”陆克己出了一口气，“让他们回来吧，朕不怪他们，所有死去的将士给他们家眷一百两黄金作为抚恤，活着的按照军功升一级加官进爵。他们都是我们帝国的骄傲。”
“等他们回来了朕将亲自出城迎接，赋予他们得胜回朝的荣誉，他们没有输！”
……
在梦中，陆天羽见到罗旭脱下了穿了一辈子的男装，放下了所有的牵绊，换回了一个女孩应该穿的素白长裙。
之前穿着男装时，陆天羽一直是跟在罗旭的身后，从来没有注意过罗旭的身高。直到她换回女装，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比她要高的，高了半个头。
太阳像碎金一样打在罗旭的头发上，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映射出淡淡的栗色光芒。
黑瞳温和的看着他，脸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温柔含笑的向他招手，而他也跑了过去，牵着她的手，陪着她漫步在荒野旷原。
陆天羽不知道心中什么感情，只知道自己被她的手牵，心中难言的心安。
天地有多大，你的安宁就该有多大。
祈愿阳光之下的她能够永远幸福。
梦外，陆天羽手握紧了紧，他手中的圆润珠子泛着淡淡的红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