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董张办阴案</p>
隋大业元年，兖州府有位佐史官，姓董名慎，知命之年，身材魁梧，面如重枣，粗眉环眼，言语时嗓音洪亮。其任职期间，秉公执法，清正廉明，倍受百姓爱戴。其办案中遇不公之事，敢直言不讳，因此得罪多人，常有人诅咒其早卒，然其不以为然。</p>
董慎有位挚友，姓张名审通，不惑之年，秀才，善于诉讼状书写。其居兖州城内，与董慎密切，二人常来往，或切磋讼事之细，或饮酒于丝竹之声，或对弈于闲散之时。</p>
一日，董慎出城办事，至郊外，忽见一黄衣使者飘然而来。使者至近前，施礼问曰：“大人可乃兖州之佐史也？”董慎还礼答曰：“正是，不知先生有何吩咐？”使者从袖内取出信一封，恭敬呈上，“此乃泰山府邀函，敬请大人持函以至也。”董慎展邀函，见上书：闻兖州佐史董大人善于办案，公正无私，现本府有一棘手之难案，敬请大人至本府以办之。下署名：泰山府君。董慎见使者之模样，又见邀函之署名，知乃冥府征召也，然其毫不畏惧，谓使者曰：“吾于阳间，如何至冥府欤？”使者曰：“此不难，今夜半，吾至贵府请之，请先告知家人，数日即归，勿忧也。”</p>
董慎归，告知家人，言今夜冥府邀请之事，家人皆惊恐，董慎慰曰：“勿惊惧，既阎王邀请，吾遵之无妨，汝等切勿忧也。”</p>
当夜，董慎高枕寝之，至三更，黄衣使者穿墙入室，董慎见之，亦不问何事，遂起身随使者往之。须臾间，飘然至冥府，见冥府大殿宽敞高大，灯光忽闪忽熄，阴森可怕，然董慎坦然自若，见大殿之上，端坐泰山府君，青面獠牙，目射蓝光，遂上前叩拜。泰山府君见董慎至，大悦，即刻赐其红缣衣、鱼须笏与豹皮靴，赐座于侧，诚心请教曰：“现有一案甚棘手矣，闵州司马令狐寔因犯重罪打入地狱，本王欲重判，然天界下令，言令狐寔乃天界大仙太元夫人之近亲也，可减罪三等，众罪犯不服，联名要求亦减罪，本王无奈，报知天庭，天界指令，众罪犯皆减罪二等，本王恐此例之后，众罪犯皆寻理由以求减罪，此如何办乎？”董慎曰：“如此减刑，何以服众？应向天庭抗议。吾乃佐史，官轻职微，不善撰文，吾有位挚友，名唤张审通，文采高妙，可任王之文书也。”</p>
泰山府君遂命使者将张审通请入冥府，其闻罢，自信曰：“此有何难？请备纸墨，此易也！”张审通果不负董慎之望，挥笔如飞，不多时将抗议书成，将天界之指令驳斥一番，并提出一律不得减刑之。抗议书上交天庭后，即刻得回复，天界严厉申饬泰山府君，言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与议宾乃自古司法之八议原则也，堂堂太元夫人岂能罩不住子孙乎？特此罚泰山府君一甲子俸禄。</p>
泰山府君闻己受罚，勃然大怒，移怨董慎与张审通，命手下用布罩董慎之右目，让其右目失明，又命手下用肉塞张审通之左耳，让其左耳失聪。张审通非气馁而曰：“吾欲再上书天庭，若不成，吾愿王随意处之而无怨。”泰山府君允之，张审通执笔复上书，其言法不容情，若八议行之，则众罪犯各谋其路，各种偷奸耍滑之手段皆出，司法必乱之，何以安民？此上书后，即获天庭批示，得以准许，免泰山府君之罚，并升官之。泰山府君大喜过望，命手下去除董慎罩目之布、取出张审通塞耳之肉，并亲自提笔于董慎之前额画一目、于张审通之前额画一耳，笑曰：“本王刚才对汝二人误罚，现给董慎增一目，给张审通增一耳，可视闻远处之事物也。”</p>
董张二人返阳之时，泰山府君命判官查二人阳寿，加寿二人半甲子以酬谢之。</p>
于阳间，董张二人皆数日昏睡不醒，如植物人也，千呼万唤无济于事，家人甚忧之。忽见睁目，坐起，家人喜之至极。二人返阳后，董慎额中之目，张审通额上之耳，白日皆不显，入夜则现出，董慎凭此目能视十里外之物，张审通凭此耳可闻百里外之蝉鸣。二人身强力壮，皆至耄耋之年方卒矣。</p>
兖州知府闻之，论曰：“董张二人入冥府，助泰山府君办阴案确有此事也，可知冥府司法非独立行之，常有天庭批示与指令，然天界并非霸道，视实情而更之。自此阴阳两界皆废止八议之制，赏罚分明，纵然功高盖主，若犯法，皆不能功过相抵，应按律处之。可见官司输赢，讼师之状书乃起关键之作用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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