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几人便将小公子如众星拱月一般的护在中间,迎着刚才的寒酸少年,将他堵在墙边,成半圆形包围着他。
而那小公子,自然越众而出,来到对面的小鬼头面前。
先前由于这小子一直背对着他,且离的总有一段距离,直到现在离的近了面对面,他才发现原来这小子,是自己认识的熟人。
心中不由一阵冷笑,并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好好修理这小子一顿。
故而刻意以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将对方从上到上打量一遍,然而片刻后,却见到对方在自己的目光逼视之下,不但不见退缩,反而饶有兴致的对自己面露微笑。
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觉着自己的威严,受到了这个小瘪三的莫名侵犯与严重挑衅,立时恼羞成怒,回复本色怒诧道:
“看什么看,臭小子,告诉你,今天你麻烦大了!”
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对方身前,轻拍对方脸颊,以一副极其轻蔑的口吻叹道:
“啧啧,如果我没记错,你小子该是叫莱文智吧,哦,不对,应该叫你烂蚊子,好像大家伙都这么叫你的吧,我就估且随大流了。”
顿了顿,又道:“看你平时在庄中,不是挺老实的吗?咋今儿个胆子这么肥,敢偷你小爷的避署环,嗯……”
说着,陡然一把纠起对方的衣襟,顺手扯回对方手中的避暑环,并塞进自己怀中,这才对其怒喝道:“说!究竟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仗着自己身边人多势众,公子哥根本不在乎,这小子是否敢对自己不利,所以虽然知道这小子身手还不错,貌似还有几手诡异的招术。
但是他自觉自己的本领高强,身边又有众小弟帮衬和一位正修的高手护卫,所以就想着不能简单拿回东西,毒打这小子一顿便算了。
定要挖出这小子背后的主谋出来,好在一班小弟面前,凸显出自己的英明神武来。
再加上他也只是自大了些,人其实并不蠢。
到现在也想起还有一位护卫,到现在不见,再加上这小子突然偷拿自己东西,还把自己带到这么偏的地方来,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确实聪明了点,当然也是后知后觉的聪明!
对面的莱文智也就是蚊子,虽然被对方羞辱了,但是并不动怒,只是想着讽刺对方几句,好按照原先的计划拖延时间,以便老大能顺利施术。
但是下一刻他的眼中一亮,因为他终于见到了预想中的暗号,于是不动声色的冷笑道:
“大公子,你还真以为你很聪明吗?”
“什么意思?”公子哥轻嗯一声,忍不住以略带不确定的语气质问道。
“哼!你……”一个你字刚出口,莱文智却突然面露讶色,满脸震惊的望着众人身后的高处,有些语无伦次的喃喃道:
“那……那是什么?”
话刚出口,所有人均忍不住回头望去,包括场中另一位侍卫,但是刚一转头,面对空空如也的半空,侍卫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边上当了。
但是这时候明白已经晚了,公子哥已经落入了莱文智的手中,一把bǐ shǒu瞬间架到了,小公子哥脆弱的白嫩脖子上,并且被蚊子一肥挟制在自己身前,躲在其背后对着众人叫道:
“所有人退后三步,杨侍卫你也一样,最好别乱动,免得我一紧张,伤了你家大公子,那就不好了!”
莱文智(蚊子)一边警告众人,同时也不忘对想要悄悄有所行动的杨侍卫,单独提醒到。
杨侍卫无奈,见对方紧盯着自己,投鼠忌器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暂退,但同时嘴里不忘警告道:
“臭小子,你最好早点放手,若是当真伤了我家公子,你是知道后果的!”
说话间,他感觉自己身旁,似乎有微微的沁凉之意飘过,但是也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巷子里时常吹过的微风,注意力仍牢牢放在自家公子身上。
莱文智丝毫不让的回敬道:“那就不劳杨侍卫费心了。”
说着又对那一众跟班,没好气喝道:“快些,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都退后三步了!”
剩下几位见杨侍卫都老实了,更是不敢生事,只是总感觉自己如此多少有些窝囊,行动间难免有些畏缩拖延。
如此过了一阵,当他们蓦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突然漂浮着许多奇怪的东西,好像是某种花的飞絮,正莫名其妙时,只见对面的蚊子突然放声大笑道:
“好了,时间到!”
说着,突然迅速放开对小公子的挟制,并猛踹一脚对方的屁股骂道:“滚吧,大公子,接下来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哈哈……”
一边大笑,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在围墙转角,交错踢蹬两次便轻松跃上高达两丈的墙顶。
杨侍卫早在第一时间接过自家公子,并仔细检察过公子身上,发现确无什么不妥,正想再去追,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发现周围所有小鬼,突然全都面色古怪。
互相之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彼此沉默着半响后,蓦然猛的爆出一阵大笑,同时都如同中了邪似的,抖个不停,还在身上不停的挠。
嘴里则是连呼:“痒……痒!”
杨侍卫立时醒悟,这些人全都中招了,但是怎么中的招?
望着仍漂浮在身边的细花飞絮,明白定是这些东西作的怪,但是以他的见多识广,也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究竟是某种古怪修术,还是某种特殊药物。
不过来不及多想,待见到少公子亦开始搔首乱蹦,奇痒不止时,连忙上前掏出一片绿叶,一手盖在他头顶,一手单捏印诀低喝一声:
“修法:一叶回春!”
这是望樾阁最出名,也是几乎通用的治愈术,世上几乎没有什么病痛是治不了,至不济也能缓解。
但是!
效果很明显……卵用没有!
哦,不对,也不能一点用也没有,他家小公子痒的好像更厉害了,除了笑的眼泪都快出来,原来也只东挠一会,西抓一下,但是现在更夸张了。
公子哥感觉,自从杨侍卫施术过后,原来好像只是几百只蚂蚁在身上爬,瞬间变成了几万只蚂蚁在身上窜,那种恨不能扒光全身去挠的痛苦感受,若有机会,他绝不愿尝试第二回。
于是他拼尽全力,将身上所有的衣服,用最直接最暴力的办法,撕开扒下,甚至直接撑裂脱落来挠痒,总算感觉稍微痛快点了,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开始了tuō yī大赛。
杨侍卫见状心中大感骇然,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可从未听说,有哪种病痛是治愈术‘一叶回春’也治不了,甚至连缓解都做不到的,更不用说反而会加重症状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他来不及再找原因了,因为很快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貌似也有点不对劲了,不敢再耽误下去,否则再拖下去,若是自己一个大人也是如此,传出去那就没脸见人了。
再顾不得逃走的蚊子,反正也认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连忙挟起少公子,箭步如飞的往大宅奔去。
随着所有人的离去,巷子的尽头,只余下一片满地尽是残碎衣裳的凄冷场景,就好似刚刚在此,发生了一幕人间惨剧那般渗人。
……
过了片刻,巷子尽头的围墙上,悄悄的冒出几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发现当真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才欢呼着登上墙头。
高呼胜利的同时,亦对身后喊道:
“老大,快来,他们都走了!”
刚才被唤做老大的人,终于也登上了墙头,这同样是一位少年,年纪与他们差不多,模样略显清瘦,但是一双虎目却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有股截然不同的味道,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特别在哪。
不过总能令人印象深刻,一眼便认出来。
只见他落下围墙,带着众人缓步来到现场,默默拾起那位公子哥遗弃的东西,先是莫名的叹口气。
身旁小伙伴不明所以,不由问道:
“老大,怎么了,难道东西不在这里面?”
清瘦少年,略带无奈的叹道:“东西倒是在,唉!”
“我只是觉得今天为了拿这东西,赢得实在太险,中间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结果都是难以预料的祸事!唉……”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不由都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这次算计大获全胜,怎么老大反而好像不高兴呢?
这时落在最后那位,长的最高的半大少年,明显要比同伴高大一圈的人,突然上前略带难过的叹道:
“我知道,这次大家为了帮我,的确冒了很大的风险,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住这份恩情。”
大家伙纷纷摆手表示不用。
见状他顿了顿,猛然诺声道:
“请放心,今后我定会加倍努力,再也不会让大家为我冒险!”
闻言,所谓老大的清瘦少年,踱步来到大个子少年面前,先是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沉声解释道:
“你能明白便好,大家情同兄弟姐妹,为了帮你可以为你冒一次风险,但是若长此以往,形成依赖那就危险了,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本可以冒险!”
顿了顿,见对方情绪有些低落,可能觉得自己话有些重,在将手上那个呈十字的绿色木牌,交到对方手里后,又安抚道:
“阿杰,这东西你收好,将来想要去少修班,这可是唯一的凭证,不过从此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阿杰略带伤感的点点头:
“我明白,老大!”
清瘦少年再度伤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力的捏了捏他的双臂以示鼓励。
继而转过身,面对剩下的几位小伙伴,沉声道:
“大家可还记得,我们刚进学徒庄时立下的志愿?”
小伙伴彼此看了看,不明白为何老大突然这么问,但是想了想,还是异口同声答道:“成为伟大的尊者!”
“很好,那么若是今后不努力,光想着依靠大家的帮助,事后再来补救,有可能完成吗?”
这次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以蚊子般的声音呐呐道:“不能。”
见状,清瘦少年终于长舒一口气,他放心了,刚才就是担心所有人,都从这一次事件中,觉得只要如此便可不通过努力,有了直接跳升少修班的机会,而从此怠于修炼。
那真会毁了大家,生于优患,死于安乐!
这道理他比谁都深刻明白,这也是他在大家成功收获之时,给大家迎头浇盘冷水,且如此反复强调的原因。
当然他能如此想到前头,成熟的有些过份,自然有他独特的原因,此处暂略。
在打消了众人,想要今后继续不劳而获的念头后,清瘦少年也就不为己甚,连忙吩咐道:“好了,迅速打扫干净现场,把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消灭,然后快速离开。”
此时刚才的莱文智也就是蚊子,凑近到面前,并指了指巷子口那边道:
“老大,那里还有一个我们的俘虏,应该怎么处置?”
清瘦少年略带玩味的笑了笑,道:“放开他,便任他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