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灵儿(一)
次日一早张真醒转,发现自已只着小衣,睡在一张大床之上,环顾四周,却应该是这客栈上房内,如何进到这上房、如何睡下张真却无丝毫印象,只是记得自已和那老者一通胡扯,接连喝了几杯,其后就一片模糊。
张真连忙起身,一摸手上,戒指仍在,跟着神识扫过,戒指内物品一件不少,这才放下心来。这是张真最为重要的东西,除却大量灵石之外,那些得自天灵的典籍传承,自是珍贵无比。出于谨慎,尽管那戒指本已非常朴实,并不引人注意,张真还是特意在腰间挂了个贮物袋,其内装了些常用之物和少量灵石,以为掩饰。
伸手再一摸腰间,灵蛇枪却已是不见,心中不由大急,此枪集大师兄二师兄之力,在师父指点之下方才炼成,对张真来说此枪似乎就是师门的象征,如有遗失,那对张真而言就是犹如遗弃师门般。张真悔急交加,自下山伊始他一直小心谨慎,却不知那唐大有何魅力,几句言语就让张真戒心尽除,以至于大醉如斯……
张真一把抓起椅上道袍,急急披于身上就欲冲出去找那小二问个明白,眼角一瞥却看到灵蛇枪正静静盘卧于衣下椅上,刚才恰好给自己的衣服遮住了,弄了一场虚惊。
拿起灵蛇枪,仔细系在腰间,张真尚还心有余悸,不免又再警醒了自己一番。
整理停当,张真便直奔银钩坊市而去,泰安城修者甚多,加之又地处通商要道,故坊市规模也很大,一条长街两侧各色店铺应有尽有,五花八门的各种招牌,让张真有了目不暇接的感觉;有的店铺甚至还把唇影术都用上,空中不断变换的各种法宝唇影,把往来行人也染得红红绿绿。
张真沿街一路浏览,只看得眼花撩乱:这么多店铺中要找到那家奇珍阁,看来还真得费些功夫了。正思忖中,道袍大袖给轻轻拉了一下,回头看时,是一个约十余岁的小女孩子,正怯生生的看着张真。
小女孩头面庞清秀,双眼很大,很是灵动,身上衣服虽然破旧,但却浆洗得还算干净,头梳丫环髻,还扎了两条红丝带。
“小mèi mèi拉住我,是有什么事吗?”张真柔声问到,打量着这小女孩,张真不由想到了盈儿,这小女孩和第一次到张真家的盈儿极是相似,一般的年岁、一般的丫环髻、一般的怯生生的眼神、一般的因紧张而紧紧绞住的十指……
“仙师初来这儿,要不要找个带路的人?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儿非常熟悉。”
“那很好啊。我正需人带路指点,只是……”张真一听这小女孩能带路,就定下找她了,只是幼时常与盈儿开玩笑的顽皮劲儿突然一冒,欲逗下这小女孩,故住口不言。
只见那小女孩刚刚松开的十指又下意识的紧紧绞起,双眼瞪得大大的,又是紧张又带些胆怯的看着张真,不知道这位大仙会说出什么条件来?
张真看她紧张得小脸儿都有些白了,又有些后悔自己的促狭,连忙正色道:“只不过你要收多少的佣金?本大仙可是穷人,太多了我可付不起,另外你对此地是不是真的熟悉,我可是还要考查考查。”
那小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仙师放心,我昨晚就没吃饭了,如果仙师满意,我只求一顿饭钱。”
“一顿饭钱倒是不多,那好,我先考考你吧,你带我找到奇珍阁。”
“我这个我知道,仙师请随我来。”说毕转身先行,带着张真向坊市中心行去。左转右行片刻,在一间不高的小楼前停下道:“这儿就是奇珍阁,仙师请进。”
“好,小mèi mèi不错,等我。”招呼了一声,张真就进了小楼一层,方一进屋,就有一伙计迎上来:“前辈光临,小店不甚荣幸,请问前辈是想看看丹药还是法宝?”
“我不看什么,只是请问,贵店可有名叫万正方之人?”张真一边四面环顾一边问到
那伙计一听不是买货却是找人的,心中很是失望,但其仍笑容满面:“好教前辈知晓,那万师正是本店管事,现正坐镇二楼精品部,前辈请沿此上楼。”
张真拱手为礼,谢过那伙计,就沿梯上楼,二楼装饰明显要比一楼要好得多,豪华中不失清雅,所陈列的各种丹药、法宝要比一楼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柜前一中年修士起身招呼张真:“道友光临小店,敢问有何需索?”
“不敢当道友之称,晚辈此来。购物尚在其次,受人所托,需寻贵店万正方一述,还望前辈指点。”张真看那中年修士乃筑基初期修为,起手行礼道
“来,坐下说话,在下正是万正方,为本店管事,道友寻我,所为何事?”小厮奉上茶来。
张真从贮物袋中招出那shǎo fù留下的搭裢,放在几上:“前辈可识得此物?”
“此乃刘慎言刘学士之物?托你之人可是刘学士?”
“晚辈只识得一位妇人,是她言要晚辈将此物交与万前辈。”
“你所言之妇人,可是左眉之上有一痣?”
“正是如此。”
“此人即刘学士新婚之妻杨氏,其夫刘慎言,为我儿时好友刘方之子,刘方与我同门修真,但不幸殒于上一次兽潮,其子从其志,并未走上修真之路,而是致力于诗文,于前年取得功名,故又称学士。此子于年前新婚,娶妻杨氏,十余日前言于我,欲赴风凌省亲,正巧我店在风凌专职收购之人曾传回话来说银钱已尽,故我还托他带些银钱给那收购之人,记得他当日就是用这个搭裢收纳银钱的。今日道友带此物来,却不知我那小侄有何话语?”
“晚辈赶到时他已殒命,只是救下了其妻,此物乃其妻交付于我,事情是这样……”张真把当时所历述说了一遍。
“这班山贼,着实可恨。不除之我可对不起我那冤死的侄儿,还盼道友告知贼窝所在。”
“前辈息怒,晚辈已将其连根拔除,山寨大小头目俱已杀灭,山寨也已捣毁。”
“道友所行大善,使我那小侄夫妻大仇得报,我在此谢过道友了。加之道友高义,将搭裢带归,使我店产无损,为此,道友自今日起,即为我奇珍阁贵宾,无论买卖,均有二成优惠。”
“前辈客气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而为之事,当不得前辈如此优待。”
“道友勿须过谦,我修道多年,所见修者无数,其大多皆是无利不为、无益不动之辈,如同道友这般古道热肠之人已是罕见了。”说着从柜台里取了一小小的玉牌,递与张真:“此为信物,本店乃奇珍阁泰安分店,在其他城市的奇珍分店同样有效,道友收好。”
“谢谢前辈厚爱,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真小心收好玉牌,遂向万管事告辞。
万管事亲送张真于店外,让张真甚是惶恐,到得门外街上,张真连忙拱手道:“劳前辈远送,晚辈甚是不安,前辈请回。”
“道友走好,来日方长,若是不嫌我店小力微,有需我店帮忙之事,尽管开口。他日有暇,我等再把酒言欢。”
“谢过前辈好意,晚辈自会谨记于心。告辞了,后会有期。”
张真出门之时,已看到那小女孩规规矩矩的坐在稍远处的台阶上,眼睛一直盯着奇珍阁大门,看到张真出来,忙起身悄悄站到了张真身后。
“小mèi mèi,你已通过了我的考查,果然对此地非常熟悉,我决定正式聘你为我的向导。”
“谢谢仙师,我自小就在这儿,熟悉那是理所当然。”
“那你知道奇珍阁的声誉如何?”
“听叔伯们议论,这个奇珍阁诚信经营,公平买卖,不欺生,口牌一直都不错。”
“哦,说得象个chéng rén一般。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情况哦。”
“我叫灵儿,今年十一岁,家就住在这银钩坊市西侧,家中母亲早亡,父亲楚林,是七彩门人,和仙师一样也是修真之人,只是他修为低下,在门中做些跑腿活儿,五日前奉门主命出城探查,现在还没回家。”
“哦,我是风凌玄月派张真,你叫我张大哥就行。”二人边走边聊。张真注意到那小灵儿,每当经过食店饭庄时,hé píng时侃侃而谈不甚相同,都是低头而行,不敢多看,这才记起初见之时灵儿曾言:昨晚就没吃饭了。
“灵儿,等等,我改变主意了,先不去看灵药了,我要先吃饭,你带我到此地最好的饭庄。”
灵儿大眼睛眉眼一低:“是,这就去,不远就到了。”
主街上人流如织,灵儿在一幢高楼前停下脚步:“仙师,这儿就是坊市里最好的饭庄,仙师请进。”
“你随我一起进去吧。”
“不,谢谢仙师,我不饿,我在外面等。”说毕转身向街边行去,找了个台阶坐下,如同前面奇珍阁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