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市到秦王府的路很远,几乎横跨半个幽都。
从鬼市到帝宫的路也很远,按照风锦来和云中书的走路速度,估计会走到天明。
云中书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她心情不好,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而风锦来沉默无言,是因为他预见很多可能,还是不说话最好。
夜越来越深,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走出鬼市,到了幽都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
一直的沉默总感觉很压抑,风锦来望了望前方不远处挂着大红灯笼的羊肉馆,脑海里开始浮现两人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么冷的天,若是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汤,一定很不错。”
话落,他便目不转睛地看向云中书的眼睛,透着一股强烈的期待。
云中书表情淡淡,甚至有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去,至于那个羊肉馆,在两人身后渐行渐远。
风锦来不禁晃了晃脑袋,果然不行,多次尝试后,终于在长时间沉默后说出第一句话。
“这么冷的天,若是能喝上一碗火辣辣的烧酒,岂不快哉。”风锦来没有盯着她,而是望向不远处那家羊肉馆。
云中书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那家羊肉馆,只是她不喜欢吃羊肉、喝羊汤,但能饮一大碗酒,的确适合今夜的心情。
她轻轻地向羊肉馆走去,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风锦来。
风锦来流露出温暖的笑容,连忙跟了上去。
羊肉馆里的人不少,风锦来找了一个靠着窗边比较安静的地方,云中书也随意坐了下来。
收起手中的伞,他不禁扭了扭肩头,看来一路上举伞的行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云中书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自作自受的搭讪行为,感到很有趣味。
不多时,店小二兴匆匆地跑过来,笑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言语间,他偷偷打量着面前这对男女。男的锦衣华贵,面容清秀;女的超凡脱俗,宛如仙女。
他在这里干了有些年头的活,见过走南闯北的武者侠客,也接触过幽都的达官贵人,还遇到过那些道门中出来历练的弟子,但从未见过这样一对璧人。
“你想吃点什么?”一路上,风锦来似乎用脑过度,此时竟没有窥探两人的未来,随意问道。
云中书依旧不语,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初次见面的缘故,不好意思做点菜这种事情,于是便推荐道:“我觉得可以来两碗羊汤,一坛酒。”
见她没有表态,便解释道:“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很冷,那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雪,那里的人最喜欢的食物就是羊汤,在汤里加上一些大葱和姜片,最适合抵御风寒。”
云中书眉头微皱,通过他的话,才知道对方原来不是大秦帝国的人,不禁生出一种距离感。
风锦来看不清对方表情,但见她还是没有说话,连忙又说道:“当然,羊汤里放大葱确实不太好,我会让他们把大葱去掉,只放一些生姜片。”
他意识到女孩子都不太喜欢吃大葱的。
事实并非如此,云中书虽是大秦九公主,但多年在外修道,怎会在乎这些小节,而她眉头微皱,仅仅是因为猜错了对方的身份。
看着窗外的雪,她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随手一挥,只见一道紫色灵力飞出,眨眼间不远处酒柜上的一坛子酒便到了她的手里。
风锦来微愣,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位修为高绝的女子。
至于站在旁边的店小二,目瞪口呆,丝毫不敢言语。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两碗羊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果真有一碗羊汤没有加葱。
风锦来连忙起身,把那碗羊汤推到云中书的面前,之后把另一碗羊汤挪到自己这里。
只不过,云中书丝毫没有理会那碗羊汤,而是自顾喝着刚刚倒在碗里的酒,那酒很烈,不比她平日里喝的女儿香。
但这酒却很爽口,最适合那些想借酒消愁的酒客,这是正宗的烧刀子酒。
风锦来见那一大碗酒被她一口尽消,有些蒙,这女子哪里是在喝酒,分明是在灌酒。
他在脑海里预见一番后,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这样喝酒很不好。”
云中书的目光投在窗外的风雪中,并没有理会他。
风锦来已经知道结果,也不生气,认真说道:“你的皮肤过于白皙,定是平日里寒气过重;我观你刚刚取酒的过程,猜你主修的应该是至寒至冷的功法。”
云中书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她主修的功法是天一神水,确实是至寒至冷的功法,她没想到这小子修为这般低,竟有如此的见识。
风锦来见她看着自己,心中生出一丝喜悦,原来对于任何修者而言,都喜欢谈一些有关修行的问题。
他接着说道:“所以你喝酒不该这般急,尤其是这最为浓烈的烧刀子,这样对你的身体很不好,甚至会影响你的修行。”
听到会影响自己的修行,云中书的目光变得谨慎起来。
风锦来虽说没有灵根,之前一直不能修行,但他曾经是个病秧子,身体这方面他是大师,而且他看了七年的经书典籍,这些年他修的不是武道,修的是知识,是见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依你这种情况,只要服用一些火灵丹来调和,很快就会见效。”既然指出了对方的问题,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云中书略微吃惊,自己应该服用火灵丹她是知道的,前两年神水宫中那位老丹修也是对她这般说的,不过她一直没有在意。
她心想这看似普通的少年,居然会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丹修。
只是她又猜错了,风锦来刚刚开窍,谈不上主修什么,他只是走南闯北寻医问药时,一些丹师教了他一点丹药的知识。
如果真的要选择的话,风锦来也一定会选择做剑修,毕竟他的阿娘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剑修。
风锦来见她还是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于是他又补充道:“你若觉得服用火灵丹麻烦,也可以在城北买一些天月酥,里面的红糖甜枣对你的身体都有帮助,最主要的是还很好吃。”
天月酥么?那是小时候从帝宫里偷偷出来玩的时候才能吃到的食物,好多年过去了,如今她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怀念。
云中书嘴角轻扬,露出一丝颠倒众生的微笑,只是在那白纱的遮掩下,风锦来看不到那抹风景。
但他似乎能感受到面前女子的喜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从两人见面的第一眼,他就是觉得对方很亲切。
所以即便云中书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话,他也一点不生气,反而乐此不疲地寻找聊天的话题。
直到现在风锦来才意识到自己忽略的一个严重的问题,对方不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他心想世界果真是不公平的,这么美妙的女子偏偏不能说话。
“对不起。”他觉得有必要向对方道歉。
这句话让云中书很不理解,也把她从小时候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风锦来接着说道:“我之前不知道你不能说话,所以刚刚的一些行为以为你是默许的,我道歉。”
刚刚的行为自然是摸她的的手,给她伞,拉她来吃饭。
云中书一听,平添了一丝尴尬,之前的行为的确是自己默许的,所以即便此时她想说话,也是万万不能说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他喝着羊汤,她依旧灌着那坛烧刀子酒。
即便风锦来说的很有道理,云中书也不会在意,她做事向来只随心意,既然今夜不痛快,那就要大口喝酒。
她的作风风锦来自然是看在眼里,心想如若继续劝慰对方,估计她也不会理自己,没准还会招人厌烦。
于是他便这样说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在意我之前所说的话,反正等你修行到大圣的时候,自然会丛塑身体。”
这一句话似乎比之前的千言万语还管用,云中书愣愣地看着他,竟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风锦来哑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似乎成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那可是大圣啊!
在这若大的大秦帝国,这种修为的能有几人?陨落的秦王可能会有,帝宫中的女帝自然不用多说,再有也就是圣天祖师圣天鬼母了……
云中书没有多想,只是不自觉地点头示意。
她虽然已经触碰到凡灵七境中第七境的门槛,但是距离成圣不知还有多远,更别提大圣境界了,古往今来凡人很多,圣人很少。
惊讶过后,风锦来暗喜,仿佛两人灵魂上进行了交流,因为风锦来同样相信自己能成为大圣,也必须成为大圣,那时才能占有肉身,主宰自己。
同时,这也是对方第一次回复自己的话,虽然只是点点头。
有了好的开始,自然要聊下去,即使对方不能说话也可以畅谈,因为大多数语言都及不上一个触动心灵的动作。
聊什么,自然是风锦来一直疑惑的那个问题。
“你知道么,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能预见未来。”风锦来盯着云中书那双美目,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