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后,两人就从河水深处游入了喀拉湾。
这是一个海湾,达赫加的领城就在海湾南部,现在是一年仅四个月的通航期,大大小小的河帆船和海帆船在一北一南两个港口进出,络绎不绝,尽管是极寒的北地,看起来商贸也很有几分繁荣。两人没有上岸入城,虽然慕容绝猜测母亲应该还在这里,但两人心意一致,均以磨砺武道为第一目的,决定先去极北雪地,突破自己的极限。
两人改游为走,纵穿深达七丈至十丈的海湾底部,从东北的海湾口出海。
出了湾口,就是北极海。
一个湾口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因为不仅海面一下宽阔得无边无际,而且湾口之外,海床一下低了下去,就好像是从高处悬崖落下,而这个悬崖的高度,有可能是一个科乌努山。
两人站在“悬崖”边上。
仿佛回到了科乌努山跳崖的时候。
不过,这次两人是完好状态,而且修为和武道领悟都更有精进,但是面临的却是比那时严峻百倍的挑战。
这是往海底跳。
从两千丈的海底走过去,这是先天才能做到的事。
而她们现在,就是要去做这先天才能做到的事,在更大的濒危中挑战自己的极限。
极限,永远没有尽头。
慕容绝声音冷静如冰:跳
萧琰笑得仍如那日般明朗,同样的回答:一起跳。
一起跳,生死与共。
一起跳,极限与共。
两人同时一笑,跨了出去。
一步,入海。
千斤坠身法,垂直下降。
到一千尺时,加上湾口时的十丈水面高度,距离海面一百一十丈。普通人在这个深度早已压得胸腔内出血而死。但对宗师来说,只是开始。
极北之地的中央海,一片冰天雪地。
这里是北极海中央的万里之地,数百万载都是冰层覆盖,仿佛一个万里冰盖覆盖在中央海,其上冰川广袤,冰山林立,气候严酷。十二月已经是北极海的极夜,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在中央海最北的一座冰山上,坐着一位浅金色长发的女子,从极昼的八月她就在这里坐着,太阳在高空从北到西、又从西到北来回了六十次,就是过去了六十个日“夜”,她没有动过一下;进入只有星辰没有太阳的“永夜”,月亮悬了半月、落了半月,过去一个月,又悬半月、落半月,悬起、落下,她仍然没有动过一下,就好像和这百万年都不变的冰山一样,成为冰山上凝固的坐像。
突然这一日,她动了。
一直闭了四个半月的两只眼眸缓缓睁开,纯黑的瞳仁,仿佛极地冰雪中的黑曜石。
她坐在冰山北面的峰头上,一睁眼,目光就向十里外的海面俯视看去。
在冰川边缘外的北边海面上,突然浮现两颗头颅。
然后是:颈,肩,胸
就好像有人从海水中踏着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上来,渐渐露出身体。
最终,两个人体完整出现,踏着海面一步一步走向冰层。
那是两个长发结辫的女子,左边深棕发辫的高出半个头,但右边黑色发辫的也不矮,都是高个纤细,刚出海的湿衣贴伏在躯体上,勾勒出俊健柔韧的肌体曲线,浑身肌线流畅得完美自然,仿佛海浪与冰川起伏的线条,每一寸又隐隐含着极大的威势与力道,诠释了契合天地的力与美。
这是
圣者大圆满
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掠过诧色。
不是说,四个半月前,还是圣者中期
不到五个月,突破两阶
她沉默木讷的脸庞也显出两分诧色,然后站了起来,一双赤足踏在冰峰上。她没有用真气,只是凭着躯体的力道和速度,踏着险峻的冰棱,一路纵跃而下。
永夜的天空中只有星辰闪烁,极地连星辉都是冷的,天空没有月亮,应该是进入了永夜的下半月无月期。
“现在是晚上。”慕容绝看着星空的星辰判断道。
两人已经踏上冰层,并肩而立,站在这广袤的冰川上,仰望着头过很多女人因情毁道的例子。
情爱是小事,道是大事。母亲说,除非,你选择了情爱为道。
情爱,不是千山学长的道。
她也想象不出,像千山这样的人,为情痴毁那她会痛心不已。
萧琰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肩上一沉,慕容绝的手掌在她肩上一按。
眸子看着她,说道:“好。”
跟着伸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她。
说道:“谢谢。”
谢谢愿意为我磨道。
“不要动情。”
不要对我动情。
萧琰眉毛飞扬,生动的脸庞明朗又坚定,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话是形容爱情,此情不渝,坚如磐石。
萧琰用回了它的本义:心如磐石坚定,不可转移。
慕容绝心口一滞,在动情之始,就感受到了情之伤。
她爱的人,永不会爱她。
摸了摸突然有些涩痛的心口。
萧琰同情的眼神看她。
“学长,挺住。”
立即进入磨道石的角色,鼓励加迎头一敲。
“忽然很想拿剑鞘抽打你。”慕容绝表示自己有些暴虐。
萧琰立即往前跑,边跑还边惨叫。
“你是要深爱,不是要虐爱呀。”
慕容绝心口涩痛立时飞得无影。
她真能深爱上这人忽然觉得前路漫长。
封血剑拔了出来,龙血木剑鞘破开空间,倏然出现击中萧琰的后背。
萧琰唉哟一声,“学长你犯规啊,一言不说开打。”反手握住剑鞘,掷了回去,跟着秋水刀出鞘,刀光如练,斩了过去。
慕容绝眸子雪亮如冰,血剑映在她的眼中。
两人之前在海底就交手了无数次,但在水下开打总不如在地面上来得畅快。
血色剑光与明亮刀光交织,映亮了这一片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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