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不管不去看, 但到底是一条人命,庄原仍然记挂在心间, 每天空闲下来也要问问那人恢复如何。
每日下人都会说这人恢复了不少, 过了几日也能睁眼,清醒时间也在加长。看着一日比一日的暖和,庄原也让下人拿去了些粗布衣服给那人换洗,不然这些天下来不知道要臭成如何样子。至于那人对于粗布衣服满不满意,就不在庄原考量中。
春日日长,暖风熏得人醉。到底这里安宁平静, 虽说放租子开当铺酒楼, 也没什么人捣乱, 庄原倒是乐的轻松。下人们也都是忠心耿耿, 偷鸡摸狗基本看不到,老管家则是考虑周全, 赏罚分明, 将上上下下管理的井井有条。
庄原觉得吧再这么养下去,真心要当个纨绔废物了。
不过,他乐意他欢喜。
这天下人说着那什么外乡人身体恢复差不多, 靠在紫檀木榻上的庄原放下手中的诗词, 随手的堆在了一叠书籍上面, 想了想“那么, 可以让他离开了。之前是他重病不能行动,现在恢复的差不多我可不会养什么外人。”
“是,其实这人我们看着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醒来也不问问谁救了他,对我们还一副挑剔的模样。哼,要不是少爷你心善,他现在早就被野狗啃了。”下人很是愤愤不平。少爷这么好,那人竟然连声谢都不说一声。
什么东西,哼!!肯定是条白眼狼!!!少爷就不该浪费银两在他身上!!!
“没事,我又不是想着要他报恩。只是见不得有人伤了我就这么漠视。到底人命关天,我有这闲钱能帮一个是一个。我是举手之劳,别人也许就是一辈子一条命一个家庭。”庄原是浑不在意,那人不哭着喊着要报恩他还觉得清静呢“恩,我今日也有空,要不就出去送送他。”
“少爷还是不要去的好,那人要是看到少爷富贵扒上来怎么办?还不如我们去打发了他走便是。之前少爷说过,到时候给他喝点安眠的药,再把他扔……送到镇子外面,这样他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我觉得就照少爷说的去做好了。少爷不要去送他,省得折了他的寿。”下人连忙阻止。
哎,自家少爷太过心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多担担心思,多多把些坏心肠的人挡在外面,省得少爷为难。
“而且那人一脸粗鲁长相极凶狠,说话也不好听。少爷何必去受气?若是他见着少爷反倒起了什么坏心思怎么办?”因着庄原人长的极好,又和气,对着下人没有随随便便喊打喊卖而是各种关心,下人们自然都记得。对着庄原有些话也敢直说“虽说我们这里人都还好,但那是个外乡人,少爷还是小心点。福伯也说过要我们多劝劝少爷,小猫小狗也就罢了,人可千万不能再捡。”
“还有,福伯也说了,现在有些人呀就是喜欢骗人,什么卖身葬父什么跪着说家中遇到灾害愿意卖身什么,这些都是骗人的。少爷可千千万万不能太过好心。另外这些个什么受伤重伤的也不要随便捡了,当心是坏人,亦或是什么朝廷重犯。”
庄原:……
其实这些个伎俩我比你更清楚好伐,甚至推陈出新都可以。庄原无语。
怎么在下人嘴里,他就和包惜弱都差不离了,哦不,他才不会捡个什么完颜洪烈回家。
“呃,也行吧。”并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加上那人见不见都没什么不同。庄原并没有特别坚持,只是多嘱咐了一句“那从账房那个二两银子加些铜板给他,反正药钱也不止这些,好人就做到底,送上一身衣服给他几个干粮再给些银子。到镇子外安全的地方把他放了就好。”
“恩,铜钱多些。银子的话也许他剪不开用不了。”现在小镇上是民风淳朴物价亦平稳,基本吃的用的铜钱便可流通,平常生活里银两倒真的用不太多。反正就庄原所见,吃个饭买个什么东西一下百两银子这样的桥段基本就没发生过。
二两银子便能置办非常好的酒席了,而一些人家辛苦一月也不过得个一两银子。
“是,少爷。”下人见少爷同意了不去见那人也就放心了,银两就银两吧,能打发那人走便是最好。他也不会告诉少爷其实那人还问过少爷情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知道这些个下人只是长相吓人了些,其实做事稳妥手脚麻利,庄原就把那个血葫芦给扔到了九霄云外,反正对他而言,救个人而已,记不记得都没事。就算说着什么功德功德,也不会算到他这个芯子上面。他这辈子就当个纨绔子弟,将上辈子天天喝水吃月亮吃不得硬菜,睡不得高床软卧,住不得雕楼画栋的债都补回来,妥妥的。
大概过了半日,吃过晚饭后,下人过来禀报说把那人给送了出去,还远远看着等他醒了拿了包裹拿了银两才离开,保证没有随便将那人扔在荒山野岭。
听着这些,庄原也放了心,没过个半日,心中早没了之前救人的影子。因为张赟张大公子又哭唧唧的找来,垂头丧气就差耷拉个耳朵尾巴就齐活了。
可怜兮兮垂头丧气,哪有半分吟唱屈原名作床前明月光的风采和飞扬~~
“我说张大公子,又怎么了?这次是张县令打你了还是张夫人催着你定亲了?”这话还没落呢,只见张大公子一下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喊的和亲爹样“庄原呀,庄少爷呀,我的竹马呀,还是你理解我,我娘她,我娘她让我定亲呀。”
“定亲不是很好?”庄原想把腿部挂件给扒拉下来,无奈张赟实在搂的紧,和502胶水一般的强力,他用力抽抽腿……抽不动。
“你哭什么哭呀。多好的事,兴许那家xiǎo jiě还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庄原凉凉说着风凉话,想想张赟爹娘都不会给他找个软萌妹子。
“我……可是那家xiǎo jiě长得是嫫母无盐的类型,我偷偷去看了一眼哎呦,别说成亲生子了,看到她我就吓得只想尿。”张大少爷光嚎不落泪,那袖子眼角擦了半天没半分泪水“那可真是我亲娘呀,给我选了这么门亲事。”
“呃,那肯定温柔贤惠端庄大方堪为主母。”……肯定压的你动也不能动。
“才不是呢。”说到这里张赟更悲,放下庄原大腿开始以头抢地“母老虎一只,我娘说这样才能制住我。”
张夫人果然深明大义有远见,这种纨绔plus版本没个能力的谁镇得住?还不翻天了。庄原不禁发自真心的在心里为张夫人点了个赞。
“我真的好伤心,本来想去找芸娘,偏偏又不是她接客的日子。哎”张赟丧气。
……说的你去了好像能够掏得出银子进得了人芸娘的门一样诺亲。
“庄少爷,我知道你好人,大肚,这几天就容我在这里收拾心情伤风悲月一番如何?”张赟终于说出了来意“我这一出来,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庄原很是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被张县令怎么打怎么骂都扶不上墙的家伙,无奈点头。
“嘿嘿,我就知庄贤弟你最好了。”
呵呵,从庄少爷竹马就成为贤弟了,这称呼转换的还不是一般的快。
“我说贤弟,你若是个女子多好。那样我就娶你。你这模样若是女子必定美貌,又性子和顺,才华虽说差我一点也很是不错了。”张赟那一脸惋惜的模样是看的庄原想一脚踹过去。
“我若是女子那是商户女,你是官家子,门不当户不对。”庄原喝口茶,凉凉道“现在伯母看中的姑娘应该也是读书人家的好女子。我看张兄你还是从了的好。正如我若是娶亲,找的也不会是什么官家xiǎo jiě,你就死了我是女子的那条心吧。”
张赟被自己贤弟无情抛弃,哭唧唧。
过了两日,县令家的管家便客客气气来领自家的少爷回家,张赟是哭着喊着不肯走,最后被几个人高马大的衙门捕快给生生扯了回去。
“少爷,少爷看张公子都快要定亲。少爷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是少爷喜欢上了谁,我就找些庄家的长辈提亲去。”管家笑着“少爷也不算小了,也该定亲了。”
庄原嘴角抽抽“暂时还没合心意的。福伯你别急,这姻缘的事情老天定的,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而不是我的……那就算强求了也无用。
福伯看着少爷真没定亲的心思,便只能先退下。他想着还不如先看看镇上有哪些适龄配得上少爷的小娘子,到时候先了解了解品性,还有老爷夫人留下的东西里聘礼也要早早准备好,不要少爷真的遇到了心悦之人弄的手忙脚乱的。
原本庄原以为张赟被押了回去大概会被洗干净了做新郎,也不知他是怎么劝说他爹娘,反正先定了亲,据说亲事也要到一年后。张赟是一副的生无可恋,三两天便跑来庄家哭唧唧,各种哀叹自己如何如何不得志,如何如何的想要红袖添香偏偏定了个母老虎。庄原就坐旁边嗑瓜子看戏,颇是有趣。
小日子过的很是悠闲,如同春日溪水,平静无波最多有一两片的花瓣飘落,打个旋的便又不见。一月两月的过的都没太多感觉,不过就是身上的衣服薄了,吃的东西愈发的多了,天气也是愈发的热了。
从张赟时不时过来透露的消息得知,这京城老皇帝去了,太子成功上台。
不过,这谁当皇帝不皇帝,对小镇倒是没有什么大影响。只要皇帝不作死,只要皇帝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算上面皇帝换了姓氏下面的草民都没意见。
而张县令的位置也是牢牢的没见挪窝,也许张县令是很想往上挪一挪,但找不到门路也是无可奈何。
这日里,突然从京城来了密使,张县令那是抖抖索索的直接开了府衙大门将人迎了进去。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张赟被娘亲劝着要和京城来的人亲近亲近,怎么也要留个好印象。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拖着脚步慢吞吞蜗牛般走到门口,正想敲门,突然听得里面在说什么。
张赟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一惊。他吓成了块棺材板,脑子一片混乱,又听得什么带走。张赟什么都想不到,脑中唯一想法便是要赶快偷偷通知他好友好兄弟,他兄弟可千万不能有事。一向只知吃喝玩乐的张赟突然非常诡异冷静,他蹑手蹑脚不发出丝毫声响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声明,攻会有点渣攻会有点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