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儿,怎么不接diàn huà?”母上探了个头过来。
我赶紧捂住shǒu jī,勉强笑了笑:“哦,估计是骚扰diàn huà!”
母上没再问什么,拿起菜兜转身进了厨房。
我进了厕所,锁shàng mén,立马给秦文浩回拨过去。
“岚,我今天”
“秦文浩,你先别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心微微一颤,泛滥的酸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迅速发酵,我不想让自己搞得那么被动,于是率先打断他的话。
“好!”他乖乖地安静下来。
我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林茜有联系?”
短暂的沉默。
“许岚,你不相信我?”
“你回答我的话!”我语气强硬。
“没有!我现在换了shǒu jī号,也没联系过她!”秦文浩似乎有些生气,语调也提升了好几十分贝。
“好,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每个月哦不对,经常给林茜汇款?”
这一次的沉默,比先前长了好多。
“许岚!”
当秦文浩的声音再起时,我明显感觉到气势弱了很多。
“深圳那套房还有十几年的房贷,既然答应过她要送一套房,就算分手,房贷也应该由我来还!”
心,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多么理直气壮的借口
“呵呵,真是看不出来啊,还是中国好前男友!”我擦拭着眼眶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强行压住微颤的语音,“房贷,一个月是六千七百二十八,可你一次就汇六万,怎么解释?”
当这串数字脱口而出时,其实连我自己都很诧异,这么几年过去,竟然记得分毫不差,看来那会儿留给我的阴影的确很严重。
秦文浩到安哥拉工作两年,换了五十万回来,可林茜看上的房子首付得九十万,剩下的四十万,全都是找人借的。
当时秦文浩承诺人家,一年之内就全部还完,可没想到他二哥得了病,各种治疗检查费每个月都得一万多,再加上他项目组的一个手下犯了错,项目奖金又扣掉大半,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压得我俩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他忙得顾不得家,白天我得陪着他二哥到医院做化疗拿报告问病情,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着计算器不停地算啊算,不管怎么拼凑都堵不上财政的窟窿。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悄悄动用自己的积蓄填补那个缺口,没半年,十二万就全搭了进去。
每个月的房贷,是我绕不开的坎儿,这串数字就像魔音一样,深深印入我的脑海,估计大脑都已经自动储备,就算过去四年时间,也没有忘却
从那段灰暗的记忆里回神,秦文浩依然没吭声,只听得见他一深一浅的呼吸,沉敛得让人心寒。
我勾唇冷笑,事实摆在面前,他能解释什么呢?
“你见过林茜?”
隔了许久,秦文浩终于再次说话,可是这些话,却让我更加失望。
“这跟她没关系!秦,秦文浩,你回答我的问题!”最终我还是没能忍得住,语音颤得厉害。
“对不起!”
这三个字就像三把弯刀,一刀一刀割向我的心脏,疼得几乎忘记呼吸。
眼泪如泉涌般喷出,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出声音。
所以,林茜说得都是对的?我只不过是秦文浩用来消遣的玩具而已?
所以,他三天两头往战乱地区跑,只是为了挣钱给林茜当零用?
“许岚,现在我没办法向你说明原因!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对你是认真”
我挂断diàn huà。
呵呵,刚才还气愤地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现在又低声下气地求我相信他,凭什么?
秦文浩又打来diàn huà,我直接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哭成了泪人。
丑,真的很丑,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竟然还天真地以为秦文浩真的会喜欢自己
痴人说梦!
其实四年前,梦就该醒了,怪我蠢,相信世界上还会有奇迹,哦不,是相信他会带给我奇迹。
我好不容易迈出那一步,对他付出所有的真心,结果呢?受伤害的还是我自己。
是的,一直都是我自己
母上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我定定神,干脆打开热水龙头,胡乱洗了个头,然后用毛巾裹着脸,开门奔向卧室。
“哎,岚儿,感冒还洗什么头啊药怎么还没吃”
怕母上跟过来,一进屋,我立马锁shàng mén。
“人不舒服,先睡会儿!”
果然,外面没了动静。
发梢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至肩颈,而后慢慢下落,幽幽凉凉的很不舒服。
我呆呆地盯着窗外摇摇欲坠的枯叶,平静得出奇。
是做了一场梦吗?也许吧!
梦醒了,我还是那个谁都不待见的许岚,四平八稳地生活在自己打造的小壳里。
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接受现状,可当打开shǒu jī,看到几十个同一串数字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时,心里还是揪得难受。
“分手”这两个字,我说不出口。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疯狂地刷着微博微信,可脑子里始终回荡着林茜的那句话。
以前把你当工具,现在把你当玩具。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一再被他利用呢?难道喜欢一个人,就真要被这么下贱地对待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次有崩溃的迹象,我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瞪大眼睛翻看朋友圈,就连推送的广告也没放过。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冷静,让我不受负面情绪的包围。
是呢,他都只是玩玩而已,我凭什么要那么认真?总共也没几天时间,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不断地用这些话来麻痹自己,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一塌糊涂。
突然,徐成阳给我发了条微信,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赶紧点开。
“亲,你的丝巾什么时候拿走?再不来我就挂上了!”完了还给我发张tú piàn,是他淘宝店的页面,库存那儿显示为零。
“好,马上过来!给我买五十块的鸭脖,最辣的那种!”
“槽,要求还挺多的!”
终于找到精神寄托,我立刻振作起来,赶紧起床收拾。
说是收拾,无非就是把头发擦干点儿而已,在我拿上背包即将出门时,母上举个铁铲追了过来。
“哎,现在出门,还回不回来吃饭?”
我一看shǒu jī,已经快五点,于是摇了摇头:“在外面吃!”
母上一巴掌就拍在我肩上,满脸忿忿不平:“哼,不在家吃饭也不早点儿说!害我弄了那么多菜”
我怕被她看出脸上的泪痕,也不敢争辩,埋着头冲出家门。
一口气冲到二楼,这才反应过来,秦文浩就住在楼下,瞬间停下脚步。
他该不会在家门口拦我吧?我有些犹豫。
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想了又想,一咬牙,继续往前冲。
还好,101的大门没开,我暗松口气,稍稍放缓步伐。
“许岚!”清澈嘹亮的喊声在前面响起。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见秦文浩的身影,他就站在小区大门口,稍作停顿之后向着我这边狂奔而来。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转过身,朝着小区另一道门跑去,天晓得我怎么会跑得那么快,竟然顺利逃出大门,刚巧门口有辆出租车正在下客,后座的乘客后脚还没落地,我猫着腰就从他腋下钻进去,一屁股坐好。
“师傅,开车!”司机吓了一跳,回头看我一眼,不过还是点点头,启动了qì chē。
当出租车行驶一段距离,司机突然看了一眼后视镜,笑了。
“哟,腿瘸了还追车呢!大嫂,那是你儿子吧?”
你他妈眼睛瞎是吧?谁是你大嫂?
忍了又忍,才没有爆cū kǒu,再忍,没有回头看。
他以为装出可怜的模样我就会心软?呵呵,做梦!
徐成阳的公寓门没关,我直接推门进去,一眼望见那家伙裸着上身,边看电视边骑动感单车,累得汗流浃背。
“把门关上,我可不想让邻居窥视!”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嗯!”我闷闷地应了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徐成阳终于回头看我一眼,察觉到我情绪不对,他跳下单车,边擦汗边朝我走过来。
“怎么,跟你男朋友吵架了?”擦完汗,顺手把毛巾扔我脸上。
“我和秦文浩分手了!”眼见毛巾掉地上,我也懒得捡,径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
茶几上摆着纸袋装的久久鸭,旁边还放了杯橙汁,一摸,还热的。
“你榨的?”我喝上一口。
“废话!整个成都,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会对你这么好?”他挨着我坐下,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有点儿想哭。
是啊,连我爸都舍弃我了,只有这家伙还一如既往地宠着我
我默默地把下巴靠在他手肘上,没有吭声。
“说吧,怎么回事?”徐成阳叹了口气。
我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徐成阳很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或阴或晴,最终,在我讲完之后,定格在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样子。